第1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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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們僵持不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放開他。”
2
“走不走由他,不由你。”不知何時在我身後的季米走了上前。他不懂也不喜尊老敬賢,一個“滾”字吐得氣吞山河,格外嘹亮。
“如果老朽今日非要帶走殿下呢?”
“那隻好殺了你。”這樣的臺詞本該念得煞有介事,感嘆號結尾,同時配以瞠目呲牙的視覺效果,以期達到不戰而勝。可這小子念得語氣平淡,除了凍寒難化的面癱也沒額外的表情,一點懾人的意圖也聽之不出。他僅是在陳述事實。
老頭子嘴賤,使出了挑撥離間的不入流手段。他打量季米半晌,轉身對我說,“這便是殿下口中那個‘嗜酒如命的騷婆娘’?”
季米慢慢轉過了頭,半眯了眼睛,睨我。
“咳咳……”我輕咳了幾聲,避開他的視線,裝模作樣地看天看地看遠方。
“好的很,好的很。我原以為這世間的男子至為標緻不過小王爺,竟不知還有人能與其比肩。只是——”老頭子的鷹眉梟目裡生出了兇光,從懷裡掏出只鐵打的算盤,冷笑道,“只是不知你的身手是否也如這模樣一般漂亮。”
季米出劍極快,花白鬍子看來也已成竹在胸,十指如奏,撥出算盤珠子迎戰。那玩意兒自稱是百分百的純鐵,但我懷疑這是訛人——飛得和子彈一樣快,比精鋼還利索堅韌。愣誰輕挨一下,再硬的腦袋也得槓頭開花。季米揮劍將它們彈開,短兵相接時立即火花四濺。這秋天的萋萋荒草燥得一折就斷,倘若引起山林大火,罪魁禍首終於不是了香菸頭,而是老傢伙的鐵算盤。兩人過招十餘回合,花白鬍子終於漸漸力不從心,被季米的翻身一劍震得算盤脫手,自己踉蹌後退了數十尺。只見他面露窘態,悻悻留下一句“還望殿下三思”,又悻悻地走了。
“這回倒沒有‘出劍必見血’……可不像季少俠的作風。”我倚在樹上,笑著對他說。
“斷了。”話音未落,手裡的劍已清脆一聲斷成了兩截。季米將斷劍扔向一邊,上前來扶我。
“你先前與那老匹夫說了什麼?”臉色一下沉得發黑,如同鋪了層鐵砂,看來這小子還在為“騷婆娘”三字耿耿於懷。
“季……季米……我好……好難受……”我抬手捂住了胸口,連咳不止。
“怎麼?傷得很重嗎?該死的老匹夫!”眼前小臉的冷峭陰沉頓時不見,全換上了關切的暖色。他扶我坐下,自己也盤腿席地,便要運功。“你別亂動,我為你療傷。”
“不是……你手擱我腰上了,癢得慌。”
“……”
3
秋夕徐來,落日似硃砂。而平地起風的廣袤天地,此時此刻卻染了一層重彩的寂寥。
我們一路慢行,無話。
“你想回宮了?”季米突然開口。
不知是不是捱了一掌的緣故,舉步維艱,覺得心口像下了錨一般沉重。我低下了頭,輕嘆一聲,“於心不忍。”
“你今日會不告而別,是怕毒發時疼痛難當的樣子被我瞧見,是不是?”
“你知道了?”如心頭猛遭一螯,我抬起眼睛,望著他。
“幾個月前就知道了。”季米唇角淺淺一揚,勾出一抹好看的弧,點了點頭。“那日你我本在談笑,忽而你臉色驟變,汗如雨下,隨即推說有事在身便匆忙出了門。我原也不知為何,直至見到你扶手之處竟留下了深嵌的指痕,慢慢猜測出了七八分。我本想,你既不想說,我便繼續裝作一無所知。可這些日子你外出得越來越勤,怕是毒發的越來越頻了吧。”
他猜的不錯。我近來才明白,倪珂打小餵我的並非毒物而是解藥。而我百毒不侵的原因,只因體內有一種最厲害不過的慢性之毒,將其它一切毒物的藥性都壓制下去。
下毒的人定在宮中,可我不想知道他是誰。
“毒發的時候,是不是很疼?”他凝起眼神看我,目光如梭,直接而清亮。一字一清晰地說,“你萬不可再瞞我。”
我忍不住輕輕微笑,不再瞞他,“萬箭穿心。”
季米不再說話,伏身靠向我的肩頭。
“哎,你這個樣子會讓別人以為我是個糶米的。”我伸出手,一下一下撫摸他的腦袋,“這條命硬,閻羅也得避忌三分。再說我若英年早逝,此前朝太子的促短一生,定會讓後世的文人墨客添枝接葉大為誇張。九泉之下我也怕煩。”
“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不過並非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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