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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丫鬟們都偷偷摸摸用憐憫猜測的眼光看我，到底還是王府中年紀最老的內務管事張蕭小心翼翼向我道：&ldo;王爺，王妃一事……&rdo;我抬指壓了壓額頭：&ldo;暫且不要漏出風聲，先找個郎中，給王妃診脈。&rdo;王妃的脈象確實是喜脈，大約已懷上近兩個月了。這娃是誰的都不可能是本王的，兩個月，也恰好是何重進王府的天數。訊息傳得比我想象得還快，下午，就有內宦傳皇上的口諭，召我進宮。御花園之中翠葉蔭蔭，鮮花妍妍。我踏上蜿蜒的遊廊，廊下御池中的錦鯉被人喂慣了，捕到一絲人影便搖頭擺尾地聚攏到一處，一簇亂紅，追隨在池上的人影后。遊廊盡頭，轉過兩簇花叢，一塊奇石，門扇半開的殿閣內，那道明黃的身影正握卷執筆，內宦通報，聞得宣進之聲後，我跨進殿內，恭恭敬敬在案前跪下。明黃的衣袖微動，放下手中的筆與書卷：&ldo;皇叔來了，快快平身，不必多禮。&rdo;皇上近年已經很少喚我皇叔，一般都稱我懷王，或喊我一聲承浚，每每再被喚作皇叔時，我總是提心吊膽，因為一準沒有好事。果然，我起身後，便看見我的皇帝堂侄眉梢微皺，龍顏中含著關懷道：&ldo;朕方才聽說，皇叔的王府中鬧了家變，可有此事？&rdo;我回道：&ldo;不至於家變之說，只是一些不堪提的雜事。&rdo;啟赭的眉稍稍舒展，半倚在龍椅上道：&ldo;皇叔打算如何處置？&rdo;我的這個王妃，是太后做的媒，皇上主的婚，我要處置王妃，大約應當想這二位報個信兒才對。我於是道：&ldo;這是家醜，臣不想外揚，欲先在府中將此事徹底查明，再想之後的事情。&rdo;啟赭拿起面前的一本奏摺，翻了一翻：&ldo;皇叔既然不想外揚，朕就先讓宗正府那邊暫時不要插手。朕聽說王妃已什麼都招了，皇叔還要重新查麼？&rdo;我道：&ldo;王妃她雖然如此說，事實總還是要查驗一下為好，不可憑一面之辭，就冤枉無辜。&rdo;啟赭合上奏摺：&ldo;皇叔說的一面之辭，想來是指王妃的言辭，那無辜，又是誰？&rdo;我道：&ldo;王妃與何重，凡與此事有關者，都……應謹慎查證，不可冤枉，臣以為。&rdo;啟赭握著奏摺道：&ldo;哦，原來那另一相關人，叫做何重。&rdo;忽然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ldo;皇叔下次再往王府中帶人，當要謹慎些。&rdo;唉唉，解釋不了，便不解釋。我彎腰道：&ldo;臣遵旨，日後一定謹慎。&rdo;啟赭將手中的奏摺丟回案上：&ldo;行了，皇叔既然還要徹查，就先回王府去吧。&rdo;我恭恭敬敬跪下拜別，方才退出殿外。遊廊上，雲毓與另一人正向這邊行來，與我在廊中相逢。雲毓笑道：&ldo;原來這麼快就被皇上知道了。懷王殿下，我先要撇清，這事不是我說的。只是我多嘴一句，殿下這風流脾氣也該改改，女人固然不牢靠，從這回看，男人也不大牢靠。&rdo;他笑盈盈向身邊一瞥，&ldo;柳相，我說的對不對？&rdo;我看了看雲毓身邊的那人，先苦笑了一聲道：&ldo;雲大夫便不要往小王的瘡疤上灑鹽了，柳相端方，這等事，自然不便說什麼，雲大夫何必再拉個人下水？&rdo;雲毓雖一向刻薄，卻總有分寸，話到這裡便住了，再隨便說了一兩句，就彼此告辭離去。他身側的人向我微微躬身：&ldo;懷王殿下，先行一步。&rdo;我也頷首回禮：&ldo;柳相請行。&rdo;望著那墨藍色的背影與雲毓一道漸漸向另一端去，我心中數種滋味陳雜，卻忍不住總想多看那身影一眼。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懷王景承浚是個斷袖。其實一開始我是裝的，並非真斷。我那時想，太后與我的皇帝侄兒老惦記著我，實在太辛苦，倘若我有了後代，最好的估計，他也只能和我此時的處境差不多。所以不如讓懷王這一支索性就在我這一代止了。我便裝作好男風，安一安太后和皇上的心。謊撒多了，可能連自己都信了，斷袖裝多了也就稀裡糊塗真的斷了。等我發現弄假成真時，這個毛病已改不過來了。不知何時起，我心裡裝上了一個人，怎麼也抹不去。暗的地方呆多了，就喜歡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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