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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過去的舊識上前來和我打招呼,開口閉口稱我&ldo;顧小姐&rdo;,彷彿我身邊的張來不存在。我心中有氣,可也清楚,他們倒並非針對我,只是瞧不起張來罷了。所以我耐著性子,一一向他們介紹了張來。張來不是笨蛋,一看這些人的架勢,哪還不明白,也不理他們,反而牽上我的手,&ldo;小溪,你站了那麼久該累了,咱們去那邊坐下休息會兒吧?&rdo;我衝他點點頭,再含笑向眾人告罪,脫身離開了。&ldo;別放在心上&rdo;,坐下來之後,我對張來小聲道。&ldo;俺知道,他們是嫉妒我。&rdo;我又好笑又好氣地瞥了張來一眼。客人漸漸坐滿了,皇帝和貴妃還未到。其他人的目光不斷的像我和張來飄過來,我現在在京城也算個&ldo;名人&rdo;了,因為不明不白的在皇宮住了一年,因為李太傅婚禮上的鬧劇,因為皇帝親自主持的婚禮。更何況這裡有一半的人還是我的舊識,對我算是知根知底的。我眼觀鼻鼻觀心,不理會周圍不斷飄來的各帶意義的目光,只是暗暗記下了,誰需要小心周旋,誰需要仔細防備,誰可以慢慢籠絡,誰可能可以利用。不過大部分人並沒有將我和張來放在眼裡,畢竟我們是平民百姓,只是沾了顧貴妃的光才得以來參加宴會,這讓我大大鬆了口氣。看來我們的確也只是這裡的陪客而已,應該沒什麼火會燒到我們頭上。直到皇帝和貴妃駕臨,宴會正式開始。主菜居然是螃蟹這種麻煩的東西,張來憨憨的問我:&ldo;這是啥東西?&rdo;,他天生嗓門大,即便此時他以為他已經小聲了,其實在這相對安靜的宮宴上並不算小。果然,他一說完,周圍就傳來數聲嗤笑聲。我並不在意那些恥笑,他們不把張來放在眼裡,對我們不是損失反而有好處。於是也一笑,輕聲道:&ldo;這是螃蟹,是很難得的東西&rdo;,言罷挽了袖子剝了一隻,把蟹肉放在了他面前的碗裡。&ldo;這東西挺好吃的,就是肉也忒少了些&rdo;,他連著軟殼兒一起放進嘴裡嚼了。我又剝好了一隻,蘸了點醋又放進他碗裡,&ldo;蘸點薑汁醋味道更好。&rdo;&ldo;你也吃吧&rdo;,他把碗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也不推辭,另剝了一隻放到他的面前。皇上清咳了兩聲,引得我們全部朝他望去,也許是我多心,總覺得他的眼裡有一絲不快,雖說面上仍帶著笑容,&ldo;今日來了我朝的許多少年俊才,朕命你們即興賦詩一首,以助酒興。&rdo;來參加酒宴的,多多少少有些準備,不論是不是即興,就一個接一個的賦起詩來。我於詩詞上並無多少天分,不過看得多了,也懂得賞鑑。除了顧家少爺和一個陳公子的詩還算出彩,其他的都平平。顧家少爺吟完詩還特意朝我瞧了一眼,見我毫不掩飾的讚賞,略有些得意的坐了回去。我心裡卻在暗自嘀咕,少爺找了厲害的槍手嗎?皇上也誇了顧家少爺詩作的不錯,然後眼睛朝我們這桌望過來,笑道:&ldo;張來,朕記得李太傅夫人說過,他們都是你養大的。李太傅文采斐然,朕想你或許也有佳作獻上?&rdo;我聽了一愣,張來已經站了起來,&ldo;皇上,俺大字都不識幾個,俺可作不出詩來。&rdo;&ldo;你不要太過謙虛了,若是作不出來,可是要受罰的。&rdo;怎麼這樣強人所難?念頭一轉,我心裡有了主意,可是還沒開口,就聽到張來說:&ldo;皇上,俺是真的不會作詩。不過俺聽過俺們村子裡的一個教書先生唱得俚曲子挺好聽的,不知道行不行?&rdo;&ldo;你先唱來聽聽,若是讓朕滿意了,就行。若是朕不滿意,你還要重新作來。&rdo;我又重新坐穩回去,聽到張來清了清嗓子,唱道:&ldo;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rdo;他嗓音高大洪亮,全不似那些靡靡之音,顯得坦蕩蕩的。我的心放了回去,大約能過關了。果然,他唱完之後,堂上靜默了片刻,皇帝也道:&ldo;這位教書先生看來是個世外高人吶&rdo;,張來作詩的事就這麼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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