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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們可以知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兩句詩是至理名言了。不過靈感的培養正不必限於讀書。人只要留心,處處都是學問。藝術家往往在他的藝術範圍之外下功夫,在別種藝術之中玩索得一種意象,讓它沉在潛意識裡去醞釀一番,然後再用他的本行藝術的媒介把它翻譯出來。吳道子生平得意的作品為洛陽天宮寺的神鬼,他在下筆之前,先請斐曼舞劍一回給他看,在劍法中得著筆意。張旭是唐朝的草書大家,他嘗自道經驗說:“始吾見公主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王羲之的書法相傳是從看鵝掌撥水得來的。法國大雕刻家羅丹也說道:“你問我在什麼地方學來的雕刻了在深林裡看樹,在路上看雲,在雕刻室裡研究模型學來的。我在到處學,只是不在學校裡。”
從這些例項看,我們可知各門藝術的意象都可觸類旁通。書畫家可以從劍的飛舞或鵝掌的撥動之中得到一種特殊的筋肉感覺來助筆力,可以得到一種特殊的胸襟來增進書畫的神韻和氣勢。推廣一點說,凡是藝術家都不宜只在本行小範圍之內用功夫,須處處留心玩索,才有深厚的修養。魚躍鶯飛,風起水湧,以至於一塵之微,當其接觸感官時我們雖常不自覺其在心靈中可生若何影響,但是到揮毫運斤時,他們都會湧到手腕上來,在無形中驅遣它,左右它。在作品的外表上我們雖不必看出這些意象的痕跡,但是一筆一劃之中都潛寓它們的神韻和氣魄。這樣意象的蘊蓄便是靈感的培養。它們在潛意識中好比桑葉到了蠶腹,經過一番咀嚼組織而成絲,絲雖然已不是桑葉而卻是從桑葉變來的。
十五、“慢慢走,欣賞啊!”:人生的藝術化
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是討論藝術的創造與欣賞。在收尾這一節中,我提議約略說明藝術和人生的關係。
我在開章明義時就著重美感態度和實用態度的分別,以及藝術和實際人生之中所應有的距離,如果話說到這裡為止,你也許誤解我把藝術和人生看成漠不相關的兩件事。我的意思並不如此。
人生是多方面而卻相互和諧的整體,把它分析開來看,我們說某部分是實用的活動,某部分是科學的活動,某部分是美感的活動,為正名析理起見,原應有此分別;但是我們不要忘記,完滿的人生見於這三種活動的平均發展,它們雖是可分別的而卻不是互相沖突的。“實際人生”比整個人生的意義較為窄狹。一般人的錯誤在把它們認為相等,以為藝術對於“實際人生”既是隔著一層,它在整個人生中也就沒有什麼價值。有些人為維護藝術的地位,又想把它硬納到“實際人生”的小範圍裡去。這般人不但是誤解藝術,而且也沒有認識人生。我們把實際生活看作整個人生之中的一片段,所以在肯定藝術與實際人生的距離時,並非肯定藝術與整個人生的隔閡。嚴格地說,離開人生便無所謂藝術,因為藝術是情趣的表現,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反之,離開藝術也便無所謂人生,因為凡是創造和欣賞都是藝術的活動,無創造、無欣賞的人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名詞。
人生本來就是一種較廣義的藝術。每個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這種作品可以是藝術的,也可以不是藝術的,正猶如同是一種頑石,這個人能把它雕成一座偉大的雕像,而另一個人卻不能使它“成器”,分別全在性分與修養。知道生活的人就是藝術家,他的生活就是藝術作品。
過一世生活好比做一篇文章。完美的生活都有上品文章所應有的差點。
第一,一篇好文章一定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其中全體與部分都息息相關,不能稍有移動或增減。一字一句之中都可以見出全篇精神的貫注。比如陶淵明的《飲酒》詩本來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後人把“見”字誤印為“望”字,原文的自然與物相遇相得的神情便完全喪失。這種藝術的完整性在生活中叫做“人格”。凡是完美的生活都是人格的表現。大而進退取與,小而聲音笑貌,都沒有一件和全人格相沖突。不肯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是陶淵明的生命史中所應有的一段文章,如果他錯過這一個小節,便失其為陶淵明。下獄不肯脫逃,臨刑時還叮葉囑咐還鄰人一隻雞的債,是蘇格拉底的生命史中所應有的一段文章,否則他便失其為蘇格拉底。這種生命史才可以使人把它當作一幅圖畫去驚讚,它就是一種藝術的傑作。
其次,“修辭立其誠”是文章的要訣,一首詩或是一篇美文一定是至性深情的流露,存於中然後形於外,不容有絲毫假借。情趣本來是物我交感共鳴的結果。景物變動不居,情趣亦自生生不息。我有我的個性,物也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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