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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種特別消沉的情形,她也有象兒童般愛取笑的快活勁兒。她笑別人,笑自己。
她對於主人們的行為並非見不到,心裡也並非不加批判:例如他們因為無所事事而來的
煩惱,太太的鬱怒和發愁,所謂優秀階級的所謂正經事兒,對一幅畫,一曲音樂,一本
詩集的興趣。她只有健全而粗疏的判斷力,既不象十足巴黎化的女僕那末充時髦,也不
象內地老媽子那樣只崇拜她們不瞭解的東西;她對於彈琴,談天,一切文雅的玩藝兒,
不但沒用而且可厭的,在自欺其人的生活中佔著偌大位置的事,都抱著敬而遠之的輕蔑
態度。她不免把自己過的現實生活,和這種奢侈生活的虛幻的苦樂,似乎一切都由煩悶
封造出來的苦樂,暗中比較一番。但她並不因此而憤憤不平。世界就是這麼回事。她忍
受一切,惡人,傻子,一律忍受。她說:“本來嗎,各種人合起來才成其為世界。”
克利斯朵夫以為她有宗教信仰作支援;但有一天,她提起那些更有錢更快樂的人的
時候,說:“歸根結蒂,所有的人將來都是一樣的。”
“將來?什麼時候?〃克利斯朵夫問。〃社會革命以後嗎?”
“革命!嘿!還遠得很呢!我才不信那些傻話。反正將來大家都是一樣的。”
“什麼時候呢?”
“當然是死了以後嘍!那時不是誰都完了嗎?”
他對著這種心平氣和的唯物主義的看法非常詫異,心裡想:“要是沒有來世,那末
一個人過著象你這種生活而眼看別人比你更幸福,不是太可怕了嗎?”
雖然他不說,她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她很冷靜的用著一種聽天由命而遊戲人生的
態度繼續說:“一個人總得認命。怎麼能每個人都中頭獎呢?我們運氣不好:話不是說
完了嗎?”
她甚至不想到外國(有人找她上美洲)去找一個多掙點兒錢的位置。她從來沒有離
開本國的念頭。她說:“天下的石子都是一樣硬的。”
她骨子裡有一種懷疑的玩世不恭的宿命觀。她完全是那種法國鄉下人,很少信仰,
或竟全無信仰;不需要什麼生活的意義,生命力卻非常的強;——人很勤謹,對什麼都
很冷淡,對一切都不滿意,可是很服從;不怎麼愛人生,卻又抓得很緊,也用不著空空
洞洞的鼓勵來保持他們的勇氣。
從來沒見識過這等人的克利斯朵夫,看到這個誠樸的少女一無信仰,好不奇怪;他
佩服她會留戀沒有樂趣沒有目標的人生,尤其佩服她不需要依傍而很堅強的道德意識。
至此為止,他所認識的法國平民只是從自然主義派的小說和當代小名士的理論中看到的;
這批人剛和十八世紀與大革命時代的風氣相反,喜歡把沒有教育的人描寫成無惡不作的
野獸,以便遮掩他們自身的罪惡現在他才不勝驚異的發見了西杜妮這種不稍假借的
誠實。那不是道德問題,而是本能與骨氣的問題。她也有她貴族式的驕傲。我們倘若相
信平民就是粗俗的同義字,那就大錯特錯了。平民之中有貴族,正如布林喬亞中有下等
階級。所謂貴族,是指那些具有比別人更純潔的本能,也許還有更純潔的血統的人;他
們也知道這一點,知道自己的身分而有不甘自暴自棄的傲骨的。這種人當然為數不多;
但即使處於孤立的地位,大家仍然知道他們是第一流人物;只要有他們在場,別人就會
有所顧忌,不得不拿他們做榜樣,或者裝做這樣。每個省,每個村子,每個集團,它的
面目多少是它的貴族的面目;這裡的輿論嚴,那裡的輿論寬,都看各該地方的貴族而定。
雖然今日〃多數人〃的力量這樣過分的膨脹,這批默默無聲的少數分子的固有的權威還是
沒改變。比較危險的倒是他們離開本鄉,散到遙遠的大都市中去。但即使如此,即使他
們孤零零的迷失在陌生的社會里,優秀種族的個性始終存在,沒有被周圍的環境同化。
克利斯朵夫所看到的巴黎的一切,西杜妮幾乎一點兒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報紙上肉
麻而猥褻的文學,和國家大事同樣對她不生關係。她甚至不知道有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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