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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已畢,撫琴之人忽然伸手壓在弦上,止住琴聲。
阿穎聽得入神,一時呆立不動。那撫琴之人見她暗自沉吟,起身說道:“這位姑娘,你獨自留在此處,莫非是為我琴聲所感?”阿穎一怔,這才如夢方醒,道:“閣下琴聲如清風而繞樑,當真是‘樂琴書以消憂’!小女子得聆雅奏,實是獲益非淺。”
那少年公子面如冠玉,丰姿颯爽,在亭中一站,當真是如玉樹臨風,顯然是人中龍鳳。他手持摺扇,向阿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走了過來,拱手道:“姑娘氣度高貴,舉止不凡。想必是位方家,若不嫌在下淺陋,敢請姑娘以琴會友,指點一二。”
阿穎既欽佩於他的琴技,又深感此人斯文有禮,便點了點頭,笑道:“既是如此,小女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當下走到亭中。仔細端詳,見那架古琴圓首闊肩,中部微狹,鳳翅以下收殺至尾,古色古香,當下點頭讚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此乃晉時嵇康之琴,琴有七絃,名為響泉。不知是不是?”
那少年拍掌道:“果然是位方家,所說一點不錯。”阿穎微微一笑,當下端端正正坐了下來,手按琴絃,略一沉吟,便撫上一曲。琴聲輕柔,如在長湖上乘扁舟而行,自有一種超然飄逸的氣度。
一曲彈罷,那少年公子讚道:“妙哉!‘徘徊顧慕,擁鬱抑按,盤桓毓養,從容秘玩’,果然深得晉人之風。不知姑娘所奏此曲,莫不是嵇康的‘淥水’?”
阿穎抬頭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中驚佩,說道:“正是此曲。想不到閣下竟也識得?”那少年公子嘆道:“嵇康以廣陵散為絕唱,死後其家被抄沒,雖有《琴賦》傳世,奈何許多名曲竟已湮沒。姑娘竟能彈‘淥水’一曲,想必得逢高人指點。”
阿穎點了點頭,說道:“家師果然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名家。只不過他老人家的名諱,小女子不便吐露。”她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是以一句話就把此事封住,讓對方不能再問。
那少年公子看著阿穎,眼光中忽有一絲溫柔之意,忽然伸手搭在阿穎手背上,輕聲道:“在下馮秋辭,往來知交好友甚少。姑娘琴藝高超,不知芳名可否告知,在下自當前來拜訪。”
阿穎一怔,心道:“這人怎麼毛手毛腳,好不尊重?”臉上一紅,忙縮回手,說道:“我也只是過路之人,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又何必通名?”
馮秋辭眼中似有一點失望,說道:“世上知音難得,若是就此交臂失之,豈不是一樁極大的憾事?”
阿穎正不知如何脫身,忽聽身後有人說道:“你怎麼在這裡,卻叫我好找?”卻是石雙城的聲音。阿穎大喜,回頭說道:“石大哥,你怎麼現在才來?”
石雙城笑道:“我擔心你走迷路,過來看看。”
阿穎一笑,說道:“我又是小孩子。不過你來了也好,咱們走吧。”
馮秋辭見了石雙城,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冷笑。手搖摺扇,說道:“兩位朋友,天色將晚,前面數十里地,並無客棧。若不嫌棄,何不在我這小小的百花小築中暫留一宿?”
阿穎心想天色已晚,確實要找地方投宿,於是說道:“那樣也好。”石雙城雖然覺得這個百花小築處處透著詭秘,但卻也不懼。當下也無異議。
馮秋辭帶了二人,離開涼亭,引往後院。原來百花小築,卻是一幢幢的木屋。屋旁自然也是花草環繞,花香縈繞,景色美侖美奐。
馮秋辭將二人邀至堂屋之中,命人擺了一桌酒席。百花小築之中,盡是美貌侍女,衣帶輕香,環佩叮叮。擺好酒菜之後,又留下三個侍女,站在三人身後,不時上前斟酒。
石雙城問道:“那位雅擅茶道的前輩,何以不在席間?”
馮秋辭笑道:“那是一位前輩高人,江湖上喚作蓑笠翁的便是。他老人家獨來獨往,散漫慣了的,此際已不知何處雲遊去了。”
石雙城嘆道:“聽說此翁乃是當世高人,見識淵博;沒想到我竟當面失之,沒有好好請教,當真可惜了。
阿穎卻嘆道:“唉,確實可惜了,待會兒飯後,看來品不到前輩的好茶了。”
馮秋辭笑道:“是呀,很可惜。不過我這裡也有些好茶,只是在下於茶道所知不多,那是烹不出蓑笠翁‘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的茶中三昧了。”
阿穎笑道:“馮公子既然知道高僧皎然的《飲茶歌》,想必烹茶一道,也必然有過人之處。”
馮秋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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