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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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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步子,走到了樂隊前面,先跟薩克斯手來一個深情的對看,然後轉過臉,在一秒鐘之內,從觀眾裡面找到那雙最為驚喜的眼睛,給他一個掏心掏肺的笑。偶爾運氣不好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抬起眼睛看我,我也還是要笑的,笑給這滿屋子的燈光看。一切都是駕輕就熟,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我不是唱歌,我是在戀愛。

同是過路,同做過夢,本應是一對;人在少年,夢中不覺,醒後要歸去;三餐一宿,也共一雙,到底會是誰?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臺下你忘,臺上我做,你想做的戲;前世故人,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恨臺上卿卿,或臺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

柔一點兒,軟一點兒,再柔軟一點兒,不用怕,只要你自己全神貫注地讓白己千嬌百媚了,就沒有人會笑你輕賤的。你,你老婆要是看到你臉上此刻的微笑一定會來擰你的耳朵;你,專心一點兒聽音樂好麼?別總是把眼睛掃在我的大腿上,你不尊重我是小事,你不可以不尊重梅姐的歌;還有你,鬼佬,省省吧,裝什麼矜持?什麼膚色種族宗教的,男人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最後是你,小男孩,你一直在躊躇著要不要把餐桌上那枝玫瑰花給我吧,你才多大,休滿十歲了麼?來嘛,我喜歡你的花,我只喜歡你的花。

我愛你們。我愛你們每一個人。你們給了我這幾分鐘的充滿慾望的微笑,我給了你們滿滿一個胸膛的溫柔。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

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間上終老;

離別以前,未知當日相對那麼好。

執子之手,卻又分手,愛得有還無;

十年後雙雙,萬年後對對,只恨看不到。

掌聲是零零落落的,本來這西餐廳裡沒有多少人。那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小男接終於鼓足了勇氣,笨手笨腳地把攻瑰花從細頸瓶裡拿出來、可能一下子太緊張,把瓶子帶翻了,清水浸透了桌布。他媽媽跳起來,熟練地照著他的脖頸來了一下。他的臉漲得通紅,耷拉著腦袋頹喪地坐在那裡,不敢再抬頭看我。我知道,他可愛的小自尊不會允許他再來把花拿給我。於是我把麥克風隨意地丟在桌上,走到他身邊去,從他們一片狼藉的餐桌上拿起了那朵掉進蘑菇湯裡的玫瑰花,把它很珍惜地舉在胸前,那上面濃濃的奶油味直衝到了鼻子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臉,我勇敢地、小心翼翼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就這樣暖暖地、悲從中來地看了進去,“謝謝你的花。小帥哥。”我一邊說,一邊凝望著他的表情慢慢從錯愕變得羞澀。

Peter從後面走了上來,自然而然地,緊緊擁抱了我。我老去的故人在擁抱我。“美美,”他在我耳邊說,“嗓子沒壞太多,就是廣東話咬字沒那麼準了。可是你在臺上還是一樣的好,小騷貨。”

“Peter哥,”我輕輕地笑,“我真想你們。”

海浪在遠處沉默寡言地響著,那種浪濤聲類似呼吸,即使被人聽見也可以忽略不計。透過他的肩膀,我看見了方靖暉微醺的臉龐,他在笑,他興致勃勃地跟江薏說起了美國,說起了他那麼多年其實從來都沒有去過的紐約。他永遠不會參與和見證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時刻。我知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早就教會了我這個。

燈光的濃度似乎是隨著夜晚逐漸加深的,開始是橙汁,把人的身體跟眼神浸泡得越來越軟;後來變成了香檳,整個腦袋裡所有的思想部變得柔情蜜意起米;最後終於成了威士忌,人們都開始眩暈了,靈魂躍躍欲試地掙扎在出竅的邊緣。該發生的事情都會在這個搖搖欲墜的時刻發生。我們一起有些踉蹌地回房間,Peter堅持要送我們,歪歪扭扭的步子踩在地毯上一點兒響聲也沒有。鄭成功突然間在我懷裡清醒了,漆黑的眼睛像只躲在針葉林間看下雨的小松鼠。

“江薏,”我拍拍她的肩膀,“這張房卡是我們倆那個房間的。你先回去,我得下去大堂一趟,去讓他們給鄭成功抹一點兒治疹子的藥。”

“好。”江薏遲鈍地接過了房卡,以電影慢鏡頭的速度點著頭,“你去吧,快點兒回來。”

Peter和我慢慢地跨進了電梯,它就像一個潘多拉的盒子,慢慢把江薏和方靖暉的背影關在了外面。“Peter哥,謝謝你幫我這麼大的忙。” 我慢慢地說。

“舉手之勞,別這麼見外。”他沒有表情,“但是美美,你真的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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