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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安蕎自己看著辦,他則繼續備馬。

上完馬鞍後,緊接著是上水勒。

水勒和韁繩對騎手來說,就如同司機的方向盤,是用來控制馬的方向的。水勒的前段是一段銜鐵,放在馬嘴裡。而後連線著韁繩,控制在騎手手裡。

想讓馬往哪個方向走,就要往哪個方向拉動韁繩。韁繩連結的銜鐵扯動馬嘴,以傳遞訊號。

孫師傅弄馬幾十年,上個水勒輕而易舉。他一邊勞作,一邊還能悠閒地抬頭,看一眼趕著馬路過的、將去對面草灘上班的馬倌。

草灘廣袤綿長,只有一條坑窪的水泥路,將這邊村莊和那邊的公路連起來。

在那邊馬隊工作的馬倌們,要把馬從家裡趕到草灘那一頭的馬隊裡去,就必然會路過在村口的孫建發家。

馬倌們多半是村裡人,孫師傅與他們每天清晨和傍晚見一面,也會相互點頭問個好。但一些外來打工的馬倌們,與孫建發並不熟,總也說不上話。

正如此時騎著馬路過的蘇德。

孫建發總以為,自己算是話少的人。

但這個馬倌,蘇德,那才真叫三桿子打不出個屁來。

他從沒見過蘇德主動與人說過話,就連偶爾他看見蘇德在後山馬道帶客人騎馬,也總是悶聲不響的,從不會主動跟客人打打關係,以求回頭客。

從前,蘇德路過這裡時,也從來沒跟孫建發打過招呼。

可今天見了鬼了。

孫建發瞧見,這小子打著馬路過,眼睛卻始終朝自己身後盯著,像看到了什麼新鮮事。

馬往前走著,可他的目光卻似粘在了他身後。

他身後有什麼?

孫建發想了想,自己身後站著的,估計就是初來乍到的安蕎。

這就不奇怪了。

就算是少言少語的漢子,見到城裡來的漂亮女人,也會看得挪不開眼。

順著他的視線,孫建發也轉過去瞥了眼安蕎。可不看還不要緊,這一眼看過去,倒是把他也驚得不輕。

剛才還長發飄飄的小安,肩上已只剩下了一半的頭髮。

她拿著把大剪刀,背著手歪著脖子,正麻利又果斷地將自己的頭髮剪至肩膀之上。

剪馬鬃毛的大剪子鋒利,手只消一動,大把大把的黑髮便落了下來,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女人養頭髮是耐心精細的事,她那麼長的頭髮,不知道已養了多少年。別說舍不捨得剪了,就算要剪,也要找個專業的理髮店,好好打理。

都什麼了,哪見過像她這樣,在這荒野草灘上,自己背著手就給剪了。

他昨晚還在嫌她頭髮長呢。

這下好了,頭髮不長了。

孫建發被她麻利動作驚得一愣一愣地,張口叫道:「小安……」

安蕎這才從剪頭髮的專心中分神出來,抬t?眼看向孫建發:「孫師傅,不好意思,我剪完馬上回去幹活。」

「不是,小安。咱鎮上有剪髮店。」

安蕎咧嘴笑了:「害,費那錢做什麼。我感覺我還挺有剪頭髮的天賦,自己動手就行。」

孫建發還想說什麼,安蕎一個燦爛笑容,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在來到這裡之前,安蕎還是挺寶貝她那頭髮的。

前幾年的夏天,在又悶又熱的南方,帶著這一頭長長的頭髮,黏糊糊地粘在背上,能把她的背熱出痱子來。

多難受都體會過,她也沒把頭髮剪了,愣是養到了現在的長度。

但今天,先是扎頭髮的皮筋斷了,再是綁頭髮的繩子掉了,而後頭髮又卡進了腳蹬裡。這樁樁件件的,都在提醒她,在這種地方蓄髮有多麼麻煩不方便。

如今大概是真到了與它們斷絕緣分的時候,與其只剪一點,索性全剪了,爽爽快快。

既然決定了要剪,不妨快刀斬亂麻,也順便在孫師傅面前表表決心。

「行吧。」

她執意如此,孫建發又豈會制止。

安蕎笑意尚未收回,餘光瞥見孫師傅後方幾米處,走過一隊馬。

她順眼看去,視線與那頭馬背上坐著的男人相撞。

四目交錯的一瞬間,她看見的是一雙眼睛,銳利而有鋒芒,未被城市馴化的野性呼之欲出。

這雙眼睛,她昨天就看見過。

屬於那個在深更半夜埋葬小馬的男人。

除了眼睛之外,他身上的迷彩外套、臉上的防沙面巾、頭上的鴨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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