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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說完,電話那邊的男聲已經不悅:「我養你幹什麼吃的?」冷腔冷調,鋒芒外露。看得出張秘書是真怕奚微,立刻道歉,恭敬地結束通話電話。

「聽見了吧?」張秘書預設鍾慎已經同意,教他規矩,「以後你在他面前說話也要小心,他討厭話多的人。萬一惹大少爺不高興,吃苦的不只是你,還有你家人。」

鍾慎沒有拒絕的餘地,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後來,母親還沒出院的那天,他就被送到了奚微的面前。

黑白的世界裡暴雨傾盆,車輪輾過馬路邊零落的花葉,疾馳向一個他無法預見的未來。

車裡,張秘書警告:「別喪著張臉,你不會笑嗎?」見他不配合,無語道,「行吧,現在不笑沒事,待會兒到他面前必須得笑,否則……」

否則。

否則。

否則。

整座城市在黑夜裡靜默,一棟棟高樓飛馳而過。車開進一條酒吧街,以繁華美麗著稱的海京市知名街道,雨天依舊遊人如織。

臨下車前,張秘書又警告一遍:「別迂腐了,被奚微選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運氣。別怪我沒提醒你,千萬別在他面前說晦氣話,只做你該做的。」

「——記得要笑。」

鍾慎下車,頓時被雨水澆透。

繁華的長街在夢境裡始終一片黑白,直到那個撐傘的人出現。

沿街的酒吧廣告牌突然亮起,透明的傘面折射繽紛霓虹光,夜雨紛紛揚揚,跌落在奚微身側,不淋濕他半分。

他在岸上,而鍾慎在雨中。

時隔七年的夢境略微模糊了當時心情,好的壞的都被雨沖走,只剩奚微望向他的眼神。很酷,也很冷漠。叫人猜不透為什麼僅憑一張照片就選中他。

鍾慎穿過雨幕,朝奚微走。

印象裡那不是一段很長的路,但他走了很久,一直、一直在雨中跋涉,始終走不到奚微的身邊。

隱約好像有個念頭,奚微和想像中的惡魔一點也不像。

很久以後他想,能支配凡人命運的,從來不只有惡魔,還有天神。

但把奚微比作天神這種自甘輕賤的想法是在哪個「很久以後」的哪一天產生的,夢境不能回答。

一幀幀混亂的畫面交錯呈現:

初夜那天,他主動約奚微,是張秘書催促的,搞砸之後不得不學乖,也是走投無路之舉;

因為感覺奚微並不喜歡他,嘗試過交流,希望對方放他走,但見面的次數本就不多,每次奚微也沒耐心聽他講話;

起初父母心情壓抑,一見面母親就流淚,關心他受沒受苦,再罵一句「同性戀噁心」,詛咒奚家快點倒臺;

後來父母和妹妹依舊關心他,尋求解決辦法。他卻突然開始覺得尷尬,可能因為幾小時前他剛和奚微接過吻,對方吻到厭煩,他卻情不自禁貼上去再親幾秒。

……

一面是家人,一面是壓在全家頭頂的仇人。名為「恨」的情緒在一次次纏綿裡變質,夢中世界扭曲。恐慌,渴望,暗中享受不道德的甜蜜。愧疚,恥辱,不知怎麼面對為他流淚的親人。

有人天生高貴,不把一切放在眼裡。也有人天生墮落,合該落入無間地獄。求生即是非心,求愛更是妄念,不如早早解脫——

鍾慎半夢半醒中咳了幾聲,閉眼摸向床頭。一株鑽石仙人掌靜靜地藏在枕頭下,被他撈進手裡緊緊攥住。像撈到毒藥似的,他又不能解脫了。

奚微很少通宵打牌,今天破天荒地玩了整夜。

賀熠早都困得頭腦發暈,陪他硬撐到早上六點,最後實在熬不住,趴在牌桌上當場就睡,無論如何不肯起來了。

奚微踢他一腳:「你睡吧,我走了。」

其實奚微也困,但又莫名地精神。這一宿的牌搭子還有季星聞,賀熠又把這人帶來了。有過上回的賣弄出醜,今天季星聞學聰明瞭點,不再提他不懂的東西,專挑娛樂圈裡的趣事給大家講,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

奚微昨晚自己開車來的,沒帶司機。見他出門,季星聞殷勤地跟上:「哥哥,你休息會吧,我幫你開。」

「……」

可能是因為打過兩天牌,勉強算熟人,對方放得開了。但一下子開過頭,奚微被他一聲「哥哥」叫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沉默了下,想了想道:「也行。」

季星聞當即兩眼發亮,親自送他回家。

「我車技很好的。」很難說這句不帶暗示,剛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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