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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演的臉色只是有些不豫，並不理會殿中戰戰兢兢的眾人。倒是一旁的圖凌從榻上下來，說道：&ldo;你們先退下吧。&rdo;聲音雖然稚氣，卻讓眾人如蒙大赦一般。很快，議政殿只剩下圖演、圖奔和圖凌。三人一坐兩站，只有圖演紋絲不動的坐在原處，陽光打進來，像是被蒙上了陰影。&ldo;圖奔，你越來越放肆了。&rdo;雖是這樣說著，卻並不見惱怒。或者說，已經很多年，圖奔覺得自己再未見過圖演的大喜大怒。連帶殿外的那口死水，即使扔下石子，也再也驚不起半點波瀾。&ldo;王兄，今日從輪臺傳來的緊急戰報，明氏大軍壓境。&rdo;&ldo;你已經說過了。&rdo;&ldo;王兄，輪臺以東的六座城池已經被佔去，明氏大軍距輪臺只有六百里。&rdo;&ldo;是又如何？&rdo;&ldo;如何？王兄你居然說&lso;是又如何&rso;？&rdo;圖奔碧藍色的眼睛已經聚上了怒氣，&ldo;我們的草原在明氏的覬覦下就將不保，你為什麼還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rdo;&ldo;王兄，那件事真的對你的打擊就這麼大，讓你變成了這樣麼……&rdo;圖演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沈下了聲音，&ldo;閉嘴。&rdo;圖奔的倔勁一旦上來誰也攔不住，好像幾年以來壓抑著的不滿抖突然爆發了出來，&ldo;從小王兄就是我仰慕的英雄，我每一天都在渴望能有追上你的一天。&rdo;&ldo;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rdo;&ldo;什麼都漠不關心，好像王兄你這拼了命奪來的江山比草芥還不值！如果是原來，王兄你定會立刻舉兵前去增援！如果是原來，王兄你定會親自上陣，將明氏趕出我圖氏的草原！&rdo;&ldo;而現在，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別宮，每日每日只與女人在一起消磨時間，王兄你哪裡還有當年的一點點鬥志？！&rdo;&ldo;明信是死了，可是王兄你還活著！&rdo;&ldo;啪&rdo;的一聲，有東西擦著圖奔的臉頰飛過，砸在對面的牆壁之上，才發現竟是圖演手邊的青藍瓷杯。水濺在牆上，又順著牆滑過一道印記，最後隨著一對破碎瓷片在地面上溢開。&ldo;死了……是死了……&rdo;好像很久沒有人提過那個名字，一剎那竟覺得模糊，而後是錐心一樣的疼痛。而那樣的疼痛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一下像是要把自己捏碎。圖演緩緩站起，身體好像突然搖晃了一下，然後是幾聲笑。圖奔覺得有些後悔，想要去扶，卻覺得根本無法靠近。這幾年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以至於自己還沒來得及打量兄長的近況，卻突然發現了兄長的頹廢、漠然甚至蒼老。這明明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發生。那日將德札從江裡救起，小小的淺灣裡竟掀起滔天巨浪，一波一波的向岸上打來，如同坍塌的城牆一般，令人根本無法閃躲。德札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或許是冰冷刺骨的江水，或許是他也想到了自己那時想到的糟糕情況。不是一掌將德札擊昏，他定會瘋了一樣奔向那個好像吞噬了一切的平江。就像在夢裡還喊著&ldo;備船&rdo;的兄長。這個世界都已經崩潰，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也全部都已經瘋狂。天還沒亮，德札甦醒的剎那就給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圖奔狠狠一個巴掌。通紅的眼睛彼此對望，誰都明白彼此堵在喉嚨裡無法說出的痛苦絕望。掩在黑雲下的平江好像真的平靜下來，不久前的一切都彷彿只是個錯覺。派出了近侍千人，像撒網一樣將平江全部遮住，最後，只有攔腰折斷的船隻，和船隻上那把熟悉的魚腸匕首。被一遍又一遍質問明信的去向的聲音好像至今仍舊在耳邊迴盪，震耳欲聾。那時的圖演，那時的兄長，至少看起來比現在多了那麼一點生氣。那時的兄長，至少會在沒有人的時候，帶著期望搖船入江；那時的兄長，至少會在沒有人的時候，獨自在那個掛滿明信書畫的寢宮流連。&ldo;是啊，是死了，死得好啊……&rdo;圖演眯了眯狹長雙眼，指節慢慢敲著大腿，緩緩開口：&ldo;……這活著覺得還沒死了痛快。&rdo;&ldo;……混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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