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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崔氏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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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夜之間,重禮儀詩書的河中陳家風氣大變,門客清談幾乎不可尋見,各個院落門庭緊閉,往來巡視的部曲守衛多了數倍,連角門看守都從尋常僕從換成了一隊幾乎能把門塞住的大漢。

陳家五郎原本就擔負著陳家內院巡護之責,刺客之事一出他便被自己的親爹陳二老爺罰了一百鞭刑,只是現在陳家正是多事之秋,這刑罰先記著,等那惡虎似的人物走了再說。

所謂的“惡虎似的人物”指的自然是盤踞陳家客院的鎮國定遠公,如今陳家上下說是畏之如虎毫不誇張,連帶對那客院也是能繞行便繞行,彷彿那裡不是住了人,而是鬧了鬼。

當然,對於陳仲橋陳二老爺來說,他怕是寧肯陳家上下怨鬼亂竄,也好過被那“妖怪”活生生折磨,從客院出來不過一個時辰,他下巴上被精心保護的鬍鬚就掉了一半。

衛薔讓他給兩京十三世家中沒有給錢的餘下九家寫信,根本就是在借陳家的手敲竹槓,百多年來各個世家之間聯絡有親,來往緊密,今日陳家被撅了三尺地皮去,還要帶其他世家一同被刨成坑,從前只聽說世家之間互通婚姻的,沒想到今日就淪落到互通地皮的地步。

陳二老爺抬筆寫信的時候恨不能仰天長嘯,抒盡一腔惡氣,筆落在紙面上還是得“愚兄私以為定國公自北疆遠來辛苦……”一想到定遠公手下的粗鄙之人會拿著他親手寫的書信敲開那些世家的大門,薄薄的一張信箋上筆墨凝澀寫得他恨不能頭顱裂開,寫了撕,撕了寫,勉強有了三四封,他手一抖,幾十年的養氣功夫拋在地上,終於忍無可忍地衝出了正院。

……然後跑回自家院落,鐵著臉趕走所有下人,最後抱著自己妻子的腰不肯說話。

陳仲橋的妻子出身貝州崔氏,前朝時是頂級著姓大戶,如今在山東一帶也影響頗大,雖然因為朝代更迭不在兩京十三世家之列,也是舉手投足驚動一方的豪門。

崔氏比陳仲橋大上兩歲,抱著自己的丈夫像是少女時抱著自己還未成人的弟弟。

“阿薔從小就有勇武之名,當年在西京,別說我們陳家兒郎,那些武將侯門裡也找不出個能打敗她的少年郎,如此堅毅的姑娘驚逢變亂,以一女子之軀重振衛家聲威,不悍勇些,怕是早就死在北疆了。如今皇后娘娘將東都世家中的未嫁之女都以為聖人祈福之名捲進宮中,世家顏面不存,只一心恨皇后勢大。大伯請阿薔歸來,為的是能一破京中皇后一手遮天的局面。二郎,我們陳家想用她,便要如用人一般以誠相待。你和大伯將她當名刀器物的心思連我這個在後宅的粗鄙婦人都知道,何況她這久歷風霜位居一品國公之人呢?我雖不懂軍事,也不懂朝政,可我知道情誼最重,人心難算……若以價論,金銀不堪其重。”

頭眼都埋在妻子香軟的腰腹之間,陳仲橋長嘆一口氣,道:“四娘,我還沒來得及談情論誼,此事已一發不可收拾。”

妖怪她不跟人談論情誼啊!

柔軟纖白的手指拂過自己丈夫的脊背,崔氏輕聲說:“二郎莫要與我推諉,當年你與阿薔的爹也是同朝為官,真有心提情誼,初見之時就該論輩相交帶她來後院與我相見才對,如何直接引入客院不聞不問?不過是你們從一開始就存了將人當兇刃的心,人對兇刃,遠之、妨之,不外如是。”

過了一會兒,陳仲橋悶聲道:“悔之晚矣。”

崔氏笑了:“人還在家中,又如何能說晚呢?當年阿姜最愛越州綾,又喜歡石榴紅色,我這恰有一匹,昨夜已經趕成了衣裙,你不來,我今日也要親自給她送去。”

“四娘!瑤姊!”叫著年少春閨嬉戲時的稱呼,陳仲橋一張老臉又蹭了蹭,“是我對不起你。”

全名崔瑤的婦人摩挲了一下丈夫的肩膀,低眉輕笑:“夫妻一場,說這些做什麼?”

二夫人崔氏帶著僕婦們浩浩蕩蕩地去了客院,這事兒立刻傳遍了陳家上下,陳五郎自然也知道了。

不過知道的有些晚,距離他親孃“羊入虎口”已經又過去了足足一個時辰。

腳跟兒幾乎要在水磨石地上盤出個洞,陳五郎還是放不下對自己孃親的擔憂,往客院那兒挪去。

剛挪至客院門口,他就聽見僕婦說:“五郎,夫人與國公大人去了花園,國公大人還帶著她那長刀。”

腦海中登時回憶起了斷成兩截的屍體,又浮現猛虎嚼肉的畫面,陳五郎握緊手中鐵槍,拔腳便往花園奔去。

陳家的花園繞湖而建,湖邊有數棵百年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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