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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大為震驚。&ot;天下竟有這樣苦命的孩子！怎能還騎馬出來？你們從哪裡來，又準備到哪裡去呀。&ot;一個病得快死的人，一個纖弱的小姑娘，這樣的兩個人，能騎馬也算是奇蹟了。可他們不但騎馬，還偏偏像騎馬出遠門的人。紫芸嘆了口氣，道：&ot;我們從我們的杭州的家裡來。他要趕回老家去看他病危的母親，一路急奔，才弄成這樣。把我都給嚇壞了。幸虧你救了他，不然他有個什麼，我也沒臉回去了。&ot;&ot;原來他的母親病危了，怪不得他喚著孃親。&ot;&ot;不是，這個病危的母親是他的義母，你病裡叫的，卻是他的生母呢。他親生的娘。很多年前就死了。&ot;林夫人奇道：&ot;你怎知你叫的是生母而不是義母？&ot;紫芸笑道：&ot;夫人不是把&39;&39;生離死別，最斷人腸&39;&39;唸了兩遍嗎？這&39;&39;最斷人腸&39;&39;是公子時常唸的一首詞的最後一句。聽公子說，這首詞是他的親生母親生前最愛念的，到臨終時還吟唱著。&ot;林夫人嘆道：&ot;想來，這中間又是一個動人的故事。這孩子很小就沒了娘，腿又這樣，委實太過苦命了。&ot;林夫人向那少年看去，竟見到一雙極清澈的眼睛正看著自己。有些惘然，有些迷惑，如有所得，又似有所失，還夾雜著一種淡淡的憂鬱和淡淡的驚喜。那少年竟已經醒了，正用極其奇怪的眼光看著林夫人。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的眼光看林夫人。也許很無禮。但林夫人絕對生不起氣來。她柔聲道：&ot;你醒了？孩子。叫什麼名字？多大了？&ot;少年似乎吃了一驚，臉上也微微露出了害羞的神色來。他低低答道：&ot;我叫小凡，平凡的凡。再隔一個月，是我二十歲的生日。&ot;林夫人怔了怔。紫芸已經咭咭笑了起來，道：&ot;你剛才昏迷的時候，林夫人猜你是十五六歲，而你索性就像六七歲的孩子拉著她喚娘。你還記得嗎？&ot;小凡臉又紅了，道：&ot;我好象聽到我娘在唸一首詞。&ot;林夫人慈藹一笑，道：&ot;無論是二十歲不是十五歲，都只能算個大孩子吧。想念慈親聽錯了聲音，也沒什麼奇怪的。小凡，你且在這兒安心住上一宿，明天一早，我送你到最好的客棧去養病。&ot;小凡望了望她，低頭不語，眉宇間透出了一絲委屈。顯然他並不樂意離開這裡。紫芸奇道：&ot;我看夫人對公子很是關愛，為什麼不留公子多住幾日呢？&ot;小凡輕斥道：&ot;紫芸，你這算是什麼話呀，天下有你這樣的客人嗎？&ot;他的話雖如此，失落和傷感卻任誰都聽得出來。林夫人看著他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心頭大為不忍。只能解釋道：&ot;我不是趕你走呀。實在是你們不能留在這兒了。明天這裡會變得很危險，你們不走，只怕會斷送你們兩條小命。這樣吧。到後天，只要這兒沒出意外，我一定叫人把你們接回來住，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如何？&ot;林夫人幾乎是在哄著他一般的說話了。如此柔弱的一個少年，實在是很容易激起作為一個母親的愛心的。小凡望著她，眼睛裡有某種似曾相識的神采。半日，他方道：&ot;夫人知不知道歐陽修的一首詞，叫《訴衷情》。&ot;林夫人想了想，道：&ot;是又名《眉意》的那首麼？最後一句是&39;&39;最斷人腸&39;&39;。&ot;小凡的眼眸亮晶晶的，歡笑道：&ot;您果然知道這首詞，可以念一遍我聽聽麼？&ot;林夫人撫了撫小凡鬢間的烏髮，感覺到了這可憐的孩子對自己顯而易見的依戀之情。雖說自己家中正面臨極大的不幸，卻不忍拒絕這看來有些荒唐的要求。只得長長嘆了口氣，道：&ot;好，你聽著。&ot;&ot;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ot;&ot;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咽，欲笑還顰，最斷人腸。&ot;林夫人吟完了，小凡也痴了，眼中蒙起一層晶瑩的薄霧。這時侍女前來稟道：&ot;夫人，莊主請您回房有事商議。&ot;又湊近林夫人道：&ot;說是想借夫人重病為由回掉所有的賀客，問夫人好不好呢。&ot;林夫人忙起身欲走，忽又回身叮囑小凡：&ot;你好好休息。記得不要胡思亂想。你的病固然是先天形成，可也與你的多愁多思有關係。沒事自己放寬心，注意身體呀。&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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