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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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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戈羅夫娜向您打手勢。”尤拉低聲告訴坐在他前面的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

客廳門檻旁邊站著頭髮斑白的格羅梅科家的老女僕阿格拉費娜·葉戈羅夫娜。她用焦急的目光向尤拉這邊望著,同時朝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使勁點頭,讓尤拉明白她有急事找主人。

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掉過頭來,責怪地看了葉戈羅夫娜一眼,聳了聳肩膀。葉戈羅夫娜並不罷休,於是兩個人就在大廳的這一頭和那一頭像聾啞人那樣“交談”起來。大家都朝他們看去,安娜·伊萬諾夫娜狠狠地瞪了丈夫幾眼。

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站起身來。應當想法處理一下。他紅著臉從牆邊繞過大廳走到葉戈羅夫娜跟前。

“您怎麼不懂規矩,葉戈羅夫娜!您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好吧,快說,出了什麼事?”

葉戈羅夫娜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從哪個‘黑山’來的時”‘黑山’旅館。“

“那又怎麼樣?”

“要求馬上回去,他的一個什麼親戚快要死了。”

“都快死了。我想象得出來。不行,葉戈羅夫娜。等演奏完了一小段,我就去說,早了可不行。”

“來送信的茶房等著哪,趕車的也等著哪。我跟您說,人快死了,您明白嗎?是位太太。”

“不行,不行。大不了就是五分鐘,有什麼了不起的?”

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又躡手躡腳地沿著牆回到自己的座位,皺起眉頭,用手揉鼻樑。

第一樂章結束後,他走到演奏的人跟前,在大家的掌聲中,告訴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外面有人找他,出了一件不幸的事,演奏只好中止。然後,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用手掌向客廳裡的人揮了揮,讓大家停止鼓掌,大聲說道:

“先生們,三重奏不得不停下來。讓我們向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深表同情。他遇到了心煩的事,不得木離開我們。在這種時候,不能讓他一個人走。我陪他去可能是必要的,我跟他一同去。尤羅奇卡,親愛的,出來一下,告訴謝苗把車趕到大門口來,他早就套好車了。先生們,我不和諸位告別。請大家留下來,我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兒。”

兩個男孩子請求跟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一起在寒夜裡坐車兜兜風。

雖然生活已經恢復正常,十二月以後有些地方仍有槍聲,新的火災也時有發生,好像早先的餘燼還未燒完似的。

他們從來還沒有像今天夜裡坐車走這麼遠,走這麼久。離“黑山”旅店只有一箭之遙,穿過斯摩稜斯克大街、諾溫斯克大街和花園路的一半就到了,但酷烈的寒霧把天昏地暗的空間隔成一塊一塊的,彷彿它在世界各處都不相同。黃火的濃煙、馬蹄的喀塔聲和滑軌的軋軋聲加強了這種印象,讓人覺得已經走了不知多久的路,而且駛入了令人驚駭的遠方。

旅店門前停著一匹披著馬衣、纏著跨腕骨的馬,套在一輛窄小、講究的雪橇上。馭者座上坐著一個馬車伕,用戴著手套的雙手抱住縮排脖子裡的腦袋取暖。

旅店的前廳很暖,在把入口處和存衣室隔開的欄杆後面,守門人在打誠地,鼓風機的噪音、熊熊爐火的呼呼聲和沸騰的茶炊的尖叫聲催得他昏昏欲睡,但又不時被自己響亮的鼾聲驚醒。

前廳左邊的鏡子面前站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太太,由於脂粉塗得過多,臉孔顯得虛腫,身上穿了一件在這種天氣裡過於單薄的皮上衣。這位太太正在等人從樓上下來,她轉過身背朝著鏡子,一會兒從左邊肩頭、一會兒從右邊肩頭打量自己,看看自己從後面看上去是不是好看。

凍僵了的車伕從外邊探進身子來,長上衣的形狀看起來像招牌上畫的8字形小麵包,身上冒出的一股股哈氣更加強了這種印象。

“他們快來了嗎,小姐?”他向站在鏡子前面的女人問道。“跟你們這幫人打交道,馬準保要凍壞。”

二十四號客房裡發生的事不過是茶房們平時最恨的一件小事。走廊裡幾乎每分鐘都要響起鈴聲,牆上玻璃長匣子裡就跳一個號碼,告訴你是哪個房裡的客人發神經病了,自己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就是不讓茶房安生。

現在正給二十四號客房裡的老傻瓜吉沙羅娃急救,給她灌催吐劑,洗腸胃。女僕格拉莎忙得團團轉,又是擦地板,又是把髒桶提出來,把乾淨的桶送進去。眼下的這場風波早在這陣慌亂之前就在下房裡開始了,不過那時候還沒覺得會出什麼事,還沒有派捷廖什卡坐車去請大夫和這位可憐的提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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