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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五篇玫瑰經,一邊念一邊親吻耶穌受難十字架,十字架上的耶穌已經被她虔誠的手指磨得瘦骨嶙峋。然而,人們確實這樣做。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瘋狂。母親是在船失火之後變成聖女貞德的——但是,沒有軍隊,也沒有戰爭,只有怪誕的宗教狂熱。然而,即使那個時候,我仍然覺得她是正常的瘋狂,只是熱忱得有一些過頭。當她在自己的胸衣上別上過多的聖徒牌,身體一動便丁當作響時,當她開始在修道院裡煮飯,舉止言談中透露出她好像擁有那個地方時,我跟自己說:她只不過是一位過於熱忱的天主教徒,沉溺於自己的靈魂得救罷了。我走過去,伸出手要電話,休把電話遞給我。“這根本不是什麼嚴重失眠的問題,”我對凱特說,打斷了她正在跟休講的話,“她終於發瘋了。”“不許你說這樣的話!”凱特厲聲說道,“你母親沒有發瘋。她內心很痛苦。這不同。文森特·凡·高切掉了自己的耳朵——你認為他發瘋了嗎?”“是的,事實上,我確實認為他發瘋了。”
“可是,許多知情人士認為,他內心很痛苦。”她說。休仍然站在那裡。我揮手讓他走開,他那樣在我的頭頂上晃悠,我無法集中精力。他搖著頭走開了,走進房間對面的衣帽間裡。“那麼,母親為什麼內心痛苦呢?”我不客氣地問道,“求求你,別告訴我是因為我父親的死亡。那可是三十三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總覺得,凱特的心中隱藏著一些她不想讓我知道的關於母親的秘密,她就像一堵牆,後面藏著一個密室。凱特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話,我不知道她這一次會不會把實情告訴我。“你想找出一個原因,”她說,“可是,這於事無補,改變不了現狀。”我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休從衣帽間裡走出來,他上身穿著一件長袖藍色牛津布襯衫,紐扣一路扣到領口處,下身是一條白色的拳擊短褲,腳上穿著深藍色襪子。他站在那裡,一邊將手錶戴在手腕上,一邊發出那個聲音——他嘴裡發出的噗噗聲。這情景對我來說幾乎是一個日週期定律——有條不紊,天天如此,一成不變——我已經上千次地目睹過,沒有感到過任何反感,然而,此時此刻,在這個最出乎意料的時刻,當母親的危機像一個號啕大哭的嬰孩被放到我的膝蓋上時,我再次感到了冬天以來在我心中不斷膨脹的不滿足感。那感覺來勢之猛,就好像有人真的擊了我一拳。“總之,”凱特說,你來還是不來呢?”“來。我當然來。”話一出口,我便感到了一陣解脫。不是因為我將回白鷺島去處理這爛攤子——對此我沒有任何解脫感,只有巨大的恐懼。不是因為這個。這不同尋常的解脫感,我意識到,來自我將要離開家這一事實。僅此而已。
我拿著電話坐在床上,對自己感到吃驚,也感到很羞愧。因為母親的情況如此糟糕,我卻幾乎為此感到慶幸。這給我提供了一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迫切需要的機會:一個離開家的理由。一個體面、恰當甚至高尚的理由,讓我離開自己美麗的牧場。
3
當我走下樓來的時候,休正在做早餐。我還沒到廚房就聽到了煎吉米·迪安牌香腸的嘶嘶聲。“我不餓。”我跟他說。“但是,你需要吃一些東西,”他說,你不會再嘔吐了。相信我。”每次家裡出現危機的時候,休都要做這種豐盛的早餐。他似乎相信這種早餐的力量能夠使我們恢復生氣。休在下樓之前,已經為我訂好了一張去查爾斯頓市的單程機票,並且取消了他下午頭幾位病人的約會,以便駕車送我去機場。我在餐桌前坐下來,努力地將腦子裡的一些形象驅趕出去:切肉刀、母親的手指。冰箱發出一個細微的吮吸聲開啟來,然後又關上了。我望著休打了四個雞蛋。他站在爐子旁邊,手上拿著一把刮鏟,擺弄著平底鍋裡的雞蛋。一溜兒棕色溼頭髮觸到他的衣領上。我剛要開口說他該理髮了,他看起來像一個老嬉皮士,但是,我把話嚥了回去,更確切地說,是說話的興致忽然在舌頭上消失了。然而,我發現自己正盯著他看。人們總是盯著休看——在餐廳裡,在劇院列隊裡,在書店過道里。我會發現人們在偷看休,大部分是女人。他頭髮和眼睛的顏色是那種濃郁的秋色,能夠使你聯想到豐饒角和印第安玉米,他下巴中間還生著一道漂亮的裂紋。有一次,我跟他開玩笑說:當我們一起走進一個房間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因為他比我漂亮多了。他只好跟我說,我也很漂亮。但是,事實是,我根本無法與他相媲美。最近,我的眼角上佈滿了細細的魚尾紋,我有時會發現自己站在鏡子前面,用手指把太陽|穴往後拉。在我的記憶中,我的頭髮一直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肉豆蔻色,但是現在也夾雜了幾縷銀絲。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一隻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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