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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楚王是不大理會我的，因為據說他的敵人盡誅，那些黑衣人悉數落網，他真正有了興致去打獵。之前我捱了一劍，郡守夫人送來很多藥材，我都餵給了我的鳳凰。他可得趕緊復甦，不然天漸漸變冷了，我這裡沒有布料為他fèng一件厚衣裳。&rdo;&ldo;有時候，我希望他快點醒，這樣我就放他走得遠遠的，待他日後有出息了，也許會說年少時遇到一個英姿颯慡、古道熱腸的俠女，我一定也覺得光榮；有時候，轉念又想，其實他養久了病，眉來眼去，會不會就喜歡上我這樣一個好姑娘呢？然後我就從良，當個美男子的好妻子，和當俠女一樣，也不賴。&rdo;&ldo;他在我的浮想聯翩中睜開眼睛，那雙眼很乾淨，很清澈，我可以看到在他的眼中，有個特別平凡的女子。我愀然地看著他，愀然地挽手行了個齊禮，輕聲道：&lso;公子若不介意，請隨我來。&rso;&rdo;&ldo;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迅速回到現實，為自己的後一個想法羞愧害臊。&rdo;&ldo;他又是那副愕然的表情，隨後卻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疏離。我把鳳凰帶到了四下無人的破牆下，我說：&lso;楚王不日將歸，公子翻牆，速去。&rso;&rdo;&ldo;他果真翻過了牆，我悵然地看著佈滿青苔的牆。不一會兒，他又甩過一條長長的藤結，像是剛編的。他在牆外說：&lso;走。&rso;&rdo;&ldo;我安靜地看了會兒藤結，眯著眼，叉著腰，看了好大一會兒。那天，日頭可不小，我拔了很多糙，把藤結堆砌得深深的，誰也瞧不出來。&rdo;&ldo;山君，我在做什麼？我只是為自己留個念想。你幼時端午吃粽子嗎？平素吃不到吧？那個粽子就是期待端午到來的念想，而念想只是個開心的念頭。念頭藏著就夠了，所以，我其實什麼都沒做。然後，我就轉身走了。&rdo;&ldo;第二日，楚王果然滿載而歸，他興致極高，飲了好幾碗鹿血酒。他有下僚愛逗趣，只道：&lso;王心腹大患盡除，虎龍之威豈是江東小兒可犯？如今又獵得新豹，聽聞後園尚有新姬，不如納之，也算湊成連連喜事。&rso;&rdo;&ldo;楚王為人勇武，又喜逢迎，有殷紂之風。我雖不是狐狸精的材料，但我有錦上添花之能。&rdo;&ldo;下臣起鬨，楚王喝酒上了頭，笑道：&lso;那妓坊女子前些日子問本王要一個禮，方肯應允，本王素來是仁厚知恩之人，便把她帶上來，行這一禮。&rso;&rdo;&ldo;我被婢女戲弄，塗了滿臉的胭脂，披了件淡紅色的袍子就算新衣了，卻並無蓋頭。她們簇擁著我到了楚王身旁，楚王身後是一個大大的鐵籠，籠中是新獵之獸，兇猛非常，咆哮時似地動。&ldo;&lso;姬，你姓甚？&rso;楚王提著寶劍懶洋洋地指著我問。&rdo;&ldo;&lso;姜。&rso;&rdo;&ldo;&lso;姬，前可有婚配？&rso;&rdo;&ldo;&lso;有。&rso;&rdo;&ldo;&lso;姬，為何不嫁？&rso;&rdo;&ldo;&lso;陰陽相隔。&rso;&rdo;&ldo;&lso;姬，可想要蓋頭？&rso;&rdo;&ldo;&lso;甚想。&rso;&rdo;&ldo;我不知自己的哪一句話歡愉了楚王，他哈哈大笑起來，掏出隨身拭劍的白巾，扔到了鐵籠中，然後把劍扔到我面前，道：&lso;豹血染色，猶勝沅陵朱。&rso;&rdo;&ldo;沅陵是產硃砂之地，他的意思頗是明顯，他讓我殺了豹子，用豹血染一條蓋頭來戴。多少楚臣鬨堂大笑，還有什麼比此事更可笑？一個急功近利的妓女要靠犧牲生命的代價去搏殺後半生的榮華富貴，見她驚嚇，豈不歡愉？見她惶然跌倒，哭爹喊娘，豈不歡愉？&rdo;&ldo;他們等著看我的醜態，一個下等人的醜態。我低頭拾劍，那劍十分重，一時間，彎腰垮背之態又逗笑了許多楚人。我雙手抱著劍，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鐵籠，獸一吼，我嚇得打了個激靈，楚人又笑。我看著獸輕蔑地俯視我，看它發自內心地嘲笑我、厭惡我，楚人笑得幾乎打跌。我知道我這區區俠女瘦骨伶仃，我知道我咳嗽起來的樣子有些滑稽，可是，我必須大聲咳嗽，掩飾心內那個嚇得半死的可憐蟲。&rdo;&ldo;我握住了劍柄，刺入了那豹子的心臟。&rdo;&ldo;四周終於安靜。&rdo;&ldo;他們終於，不再笑了。&rdo;&ldo;蓋頭殷紅。&rdo;&ldo;山君猜我當時在想什麼？我在心裡唱&lso;力拔山兮氣蓋世&rso;，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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