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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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萊舟焦急萬分,連夜將一些至親的好友找來商量,其中就有吳穎蓀。其間,有人這麼勸沈萊舟:“人在房簷下,不能不低頭。與其讓一個什麼也不懂的人來做絨線業的‘統制會’長,倒還不如由先生您來做,您來做還可以多多少少保護一下我們絨線行業的利益……”他話尚沒說完,沈萊舟就生氣了:“我寧死不當日本人的會長,這件事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那怎麼辦呢?房間裡一片靜寂。
吳穎蓀站了起來,他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躲”。
“躲?躲到哪兒去?”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提出躲到東山老家。吳穎蓀連連擺手:“不不不,跑到東山,荒山僻野,萬一被日本人捉到,一怒之下將人做(殺)掉了,也沒人知曉……”
那躲到哪裡去呢?
“大隱隱於市,就躲在上海南京路,找一家最熱鬧的外國人開的飯店,化一個名開一個房間,將這一陣風頭避過。”吳穎蓀回答。
於是依照吳穎蓀的安排,沈萊舟就對外託病說是回鄉下去了,實際上一個人在華懋飯店(今和平飯店)開了一個房間,悄悄地躲了好幾個月,一直到這些米糧油鹽麻毛棉布的什麼“統制會”統統成立,傀儡會長一個個登臺亮相後,才悄然在公開場合露面……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熬著過去,到了1944年初,興聖街其它絨線店興起的“撬地板”風蔓延到了恆源祥。
說起“撬地板”,還得從絨線行業的同人互助會說起。
據絨線業(當時還稱毛綸業)同業公會的發起人之一的湯金聲先生回憶:“興聖街絨線行業盛極一時,因貨源來自國外,都是向洋行定貨,貨價以外匯結算,對於結匯非常重視,否則成本高於售價,就要虧本。在過去待業中虧耗後倒閉歇業者有之。店友平時收入並不富裕,時有失業之痛苦。當年曾有一個店友失業之後貧病交加,身亡後家屬無力收殮,就來本街上募化。……劉文藻先生(興申泰絨線店老闆)看到此情景,非常同情,又感到遺憾,就想在行業中組織一個團體,募得一筆款項進行互助,免得臨時募化之苦。”由此便成立了上海毛綸業同人互助金。除了各大絨線店老闆捐助外,基本上各店店員都參加,每個職工在月度工資中扣1元錢,作基本資金,這樣店員凡生病,都可享受到同業互助會聘請的醫師免費治療,一旦病故,家屬可得150元的撫卹金。一般來說,店員中途辭職離店,這筆錢都是不退還的,留作後人急需之用。因此,不少店裡職工戲稱這筆自己參與出資的互助會基金是埋在店堂的地板下的,看得見摸不著。如果你離店一定要取回這筆錢,被稱作“撬地板”,意思就是你和絨線店恩斷義絕,永無再回的可能,而其它絨線業同人也決不會再收“撬地板”而走的店員。
圓夢 4(4)
據沈輯丞回憶:這一天我有事從店裡回家,正好碰到父親與母親在商議“撬地板”的事。
父親對母親講:“店裡有幾個職工要“撬地板”……”
“噢,有這樣的事?”母親頗為吃驚。因為恆源祥對職工相對而言比較寬容,開業以後從未有人撬過地板。
父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世道不好,絨線早就賣空了,店裡也不曉得在賣些什麼!不要講有些職工想‘撬地板’。要不是還有這麼多跟隨我多年的老職工老朋友,我自己也想‘撬地板’了——關門大吉!”
“店不能關。”母親回答:“‘撬地板’的人,也是事出無奈,走投無路才想到這一步。唉,他們該拿多少厘金,一分錢也不能少給了人家。我想……還留在店裡的人也要多多少少想著他們一點,幫著他們一點……
“這……大概要不少開銷……”父親頗為躊躇。
母親顯然已經打定了文章:“這樣吧,前幾年生意好,我私下買了點黃貨(金子),現在拿出來給店員分了吧!我還是這句話:大不了我們從頭來過,從當學徒學生意開始……”
據劉仰候回憶:店裡有幾個師兄要“撬地板”,與老闆的代理人在一品香飯店還談判過幾次,店裡人心惶惶,有人講他們對,有人講他們錯。結果沈萊舟先生來了,將這件事妥善地解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先生連我們這些沒“撬地板”的人也想到了,每個人都拿到一點金子,連我也拿到了6錢……於是恆源祥的人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連“撬地板”的人都有些後悔。
這些日子,興聖街的街頭巷尾,甚至法大馬路的一些弄堂口,都有從各絨線店“撬地板”出來的人拿了幾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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