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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修緣嘴唇嗡動,兩行淚滾落出來。他伏地叩首,脊背劇烈地顫抖著,牙fèng間逼出一絲暗啞的聲音:&ldo;但憑祖父作主。&rdo;他沒有抬頭,眼淚滴在淺色的地毯上,涸出兩團水痕。他在心裡輕聲對季英英說,你只許哭一回。因為,我再也沒辦法哄你了。趙老太爺居高臨下看著他,嘆息道:&ldo;隨我來書房。&rdo;去書房做什麼呢?趙修緣譏諷地想,該不會是讓自己簽字畫押立據為憑吧?他站起身,腳跪坐得酸脹麻木,差一點跌倒下去。他站了一會兒,看到門口兩個伴當緊張的神色,吩咐道:&ldo;就說老太爺留我有事,讓太太不必等了。&rdo;望著趙修緣一瘸一拐跟在趙老太爺身後去了書房,趙安低聲說道:&ldo;我勸你別想著兩頭討好。郎君說什麼就是什麼,想死的話別拖累我。&rdo;趙平愣了愣。趙申氏吩咐過讓他打聽松濤院出了什麼事。被趙安這麼一講,他又想起被趙修緣一腳踹進浣花溪的事,不由打了個寒戰:&ldo;多謝提醒。&rdo;說完匆匆去了。兒子今天從藏珍閣出來,趙申氏準備了一桌好菜,結果沒排上用場。她從趙平嘴裡又沒問出個所以然來,趙申氏心裡起了疑,吩咐門上的婆子留心。趙修緣卻是半夜才回到藤園。留門的婆子趕緊稟了顧嬤嬤。已經睡下的趙申氏再也睡不著了,披衣坐了起來:&ldo;奶孃,老太爺留了二郎這麼長時間。會不會又聽了二郎的話,反悔和牛家的親事?&rdo;顧嬤嬤點亮了櫃上的燈,笑道:&ldo;那可是都督府。老太爺不會讓二郎君胡來的。&rdo;趙申氏愁容滿面:&ldo;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怕二郎恨我。&rdo;想起季家的羞ru,顧嬤嬤心裡惡狠狠地想,季二孃你再囂張,也終究做不了我家少奶奶。她一想到季英英因此傷心失望,心裡情不自禁湧出陣陣快意:&ldo;這門親事,又不是太太的主意。太太也是奉了老太爺的命令。二郎君哪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埋怨太太呢?&rdo;&ldo;話是這樣說。我卻連一點訊息都沒有傳給二郎知曉。他呀,把季二孃當寶貝似的。&rdo;說到這裡,趙申氏又高興起來,&ldo;季二孃怎比得上都督家的娘子。老太爺這一回總算順了我的心。&rdo;顧嬤嬤笑道:&ldo;太太歇著吧。明兒一早還要趕去城裡觀鬥錦呢。&rdo;&ldo;我的衣裳首飾準備妥當了?&rdo;明天會是趙家奪得錦王的好日子,是她趙申氏以當家主母風光於人前的大日子。明知顧嬤嬤早就準備好了,趙申氏仍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這才安心睡去。趙修緣半點睡意也無。他沒讓點燈,靜靜地站在藤園二樓,望向一街之隔的季家。黃桷樹落了一半枯葉。季英英的跨院看得更加清楚。一點燈光久久不熄。&ldo;英英,你也沒睡啊。&rdo;趙修緣撐著窗欞,恨不得肋生雙翼飛過去。他想起那站在這裡,看到季英英推開繡房的窗戶,朝他揮手。他喃喃說道:&ldo;英英,明天我就能見到你了。我又害怕見到你。我不敢點燈,不敢讓你知道我在這裡……&rdo;燈亮著,趙修緣靠著窗戶,貪戀地望著那點燈光,彷彿季英英就在他面前。秋風吹來帶著深重的寒意。&ldo;娘子,歇了吧。不然明天太太肯定不會讓你去觀鬥錦。&rdo;綾兒小聲地勸道。季英英趴在桌上,看著面前的燭淚流淌滴落:&ldo;我只等這一晚了。如果他絕情至斯,我再也不惦記了。&rdo;湘兒站在房門口探頭朝藤園方向望了望,跑了進來,難過地說道:&ldo;娘子,沒有燈光呢。&rdo;季英英咬著唇愣了愣,飛快地跑出了房門。她站在院子裡望向藤園。藤園的樓佇立在黑暗中。以前趙修緣織完錦,都會點一盞燈告訴她,他從織坊出來了。從他十二歲起,這習慣延續了六年不曾改變過。鬥錦應該早就送去錦官城裡了。如果是趙修緣去送錦,他不可能不遣人來季家說一聲。他如果在家裡,就算人不在藤園,也會令人點一盞燈告訴她。除非,他知道並同意了和牛家的親事。&ldo;娘子,夜深露重,當心受寒。&rdo;綾兒抖開披風搭在她身上。季英英仰著臉一動不動。突然,風吹開一片積雲,露出慘白的一勾彎月。高處的藤園窗戶旁分明站著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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