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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前,比起飯館裡的夥計還要周到。
吃完飯,樂之揚又吹《霓裳羽衣曲》,這是盛唐舞曲,相傳是唐明皇譜曲、楊玉環伴舞,其中借鑑了天竺音樂,節奏明快悅耳,吹到精妙之處,聲如游龍飛鳳,讓人凝思遙想。
才吹完,風穴中風聲大作,樂之揚只好停下,待到風雷聲過後,又吹《綠腰》、《白紵》,均是舞曲,節奏跳脫飛揚。葉靈蘇聽了一會兒,不覺厭倦起來,又點《碣石調·幽蘭》,大有隱士如蘭、慷慨自得的意韻。
歇息一晚,兩人興致不減,又吹《春江花月夜》、《玉樹後庭花》,《關山月》、《長門怨》,一直吹到《胡笳十八拍》。這首曲子是東漢大才女蔡文姬所創,本是古琴的琴曲,道盡蔡文姬流落匈奴、思鄉哀怨的心境。樂之揚用笛吹來,別有一番意境,葉靈蘇聽得入神,應著節拍,輕聲唱道:“雁南征兮欲寄邊心,雁北歸兮為得漢音。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攢眉向月兮撫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彌深……”
唱到這兒,葉靈蘇悶悶不樂,輕聲嘆道:“為什麼古往今來,真正的好女子都那麼可憐?難道真的是紅顏薄命嗎?”
樂之揚笑道:“我這人不信命,好命歹命都是爭來的。朱元璋當年不也是一個乞丐嗎?後來還不是當了天子,做了皇帝。”
“當天子、做皇帝也未必好,孤家寡人一個,除了自己又敢相信誰呢?”
樂之揚驚訝道:“奇怪了,東島的人不都想著打天下、做皇帝嗎?”
葉靈蘇嘆道:“那些昏話,不過自欺欺人罷了,別說大明根基已固,顛覆不易,就算真有復國的機會,又要打多少仗,死多少人?以我們葉家來說,當年人丁何其興旺,後來捲入天下之爭,死得七七八八。當年一同離開天機宮的幾大家族,左、修兩家都已血脈斷絕,靈鰲島的釋家也是遠走他方。我們這些習武之人尚且如此,真打起仗來,那些老百姓豈不更加可憐?”
樂之揚聽完這一席話,心中大生敬意:“葉姑娘,以前我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我可沒那麼小氣。”葉靈蘇語聲壓低,“剛才這些話,你知我知,別讓第三人知道。”
“小子一定守口如瓶。”樂之揚說完,又吹起一支《月兒高》,伴隨悠揚笛聲,一輪明月冉冉高升,冰魄銀輝,掛在枝頭,幾隻夜鳥咕咕鳴叫,清幽中別有一番淒涼。
一連數日,兩人一個點曲,一個吹笛,葉靈蘇所知甚博,所點的曲目中不乏冷僻的曲子。好在樂韶鳳身為大明祭酒,古往今來的樂曲大多有所瞭解。樂之揚天分頗高,任何樂曲過耳不忘,即使記得不全,憑藉樂感加以彌補,倒也宛轉自如,叫人聽不出破綻。
十日之期轉眼即過,這一晚,樂之揚吹罷一支《杏花天影》,忽地沉默下來。葉靈蘇忍不住問道:“樂之揚,怎麼啦,你有心事麼?”
樂之揚悶悶說道:“《杏花天影》是我義父身前最愛的曲子。我和他在秦淮河邊賣唱,每次都是我吹他唱,可惜曲聲如舊,他人已經不在了。”想到義父生前的音容,心如刀割,流下淚來。
葉靈蘇不由問道:“你的笛子是義父教的麼?”
“是啊!”
“你的親生父母呢?”葉靈蘇的語聲中帶著一絲關切。
“義父說,我是秦淮河邊撿來的,父母是誰,我也不知。”樂之揚意興索然,“也許我媽媽是一個歌妓,遭人始亂終棄,方才生下了我,鴇兒嫌累贅,就隨手丟在河邊……”
“哪兒會呢?”葉靈蘇微微氣惱,“你這個撒謊精,就會胡編亂造。”
樂之揚哈哈大笑,葉靈蘇越發生氣:“笑什麼?這樣的事你也笑得出來?”
“是,是。”樂之揚口中答應,心中卻想:小姑娘天真可愛,這樣的慘事她不信也好。
葉靈蘇沉默一會兒,又說:“樂之揚,你把《杏花天影》再吹一遍,你吹,我唱,令尊地下有知,也許聽得到這支曲子。”
樂之揚心生感動,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變成一個“好”字。他幽幽吹起曲子,葉靈蘇應聲唱道:
“綠絲低拂鴛鴦浦,想桃葉當時喚渡,又將愁眼與春風。待去,倚蘭橈,更少駐。
金陵路,鶯歌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
少女的嗓音柔而不媚,清而不濁,軟如雨絲,嫩似新柳,一曲唱完,餘音嫋嫋。二人各懷心思,沉默良久,葉靈蘇才說:“三更天了麼?”
樂之揚透過囚窗看去,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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