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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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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平頭一回酒後駕車,只覺得輕而快,難以抑制。高架路上呼嘯而過,這城市的深夜依舊繁華如斯。無數燈火層層疊疊,每幢大廈都彷彿水晶的巨塔。遠遠近近迎面逼迫而來,幾乎傾塌,直往頭頂壓下來,可是順著高架蜿蜒的曲線,又被輕快地拋到車後。

江西開啟了車窗,風呼的一下子灌進來,吹起她頸間的圍巾,細長的流蘇拂過他的手臂,像是誰的手指,輕而柔。他覺得頭腦清醒了些,可是心底還是一片混沌。

紅燈,他緩緩停下車。

江西忽然傾過身來,吻他。

她身上有香水的氣息,酒香,脂粉香,溫而軟,就像她的手臂,抱著他,依偎著,不能思考,也不願意思考。

後頭車上在按喇叭,還有人在吹口哨,她終於稍稍離開他,一雙晶瑩的眸子卻仍舊注視著他,忽然連名帶姓叫他的名字:“孟和平。”

他沒有應,嗓子眼兒裡直髮酸,在身體左邊第二根肋骨下有一個地方,酸得發疼,疼得鑽心,像是有小錐子在那裡,搗進去,再拔不出來。眼眶裡熱熱的,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子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暖和的,都是冷的,如今都是冷的。

她卻只是這樣叫了他一聲,沒有再說話,緘默而安靜,後來慢慢地歪了頭,就那樣,睡著了。

她睡著了也像一個小孩子,蜷在那裡,縮得小小的。

他將車開回去,一直駛進熟悉的鐵門。夜已經深了,只有車道兩側的路燈一盞盞,寂寞地亮著。樹木掩映的宅子裡透出一點朦朧的燈光,他將車停下,沒有熄火,車內空調的暖風呼呼地吹拂著,轉臉看到江西還沉沉睡著,有一絲頭髮散了,垂滑在臉畔,臉上紅撲撲的,更像個孩子。

他拿出煙盒,取出一支菸,點上,熟悉而甘冽的菸草氣息,透入肺部,深深地撥出。

沉寂的黑暗裡只有菸頭上那一點紅,彷彿是顆璀璨的紅寶石。

他想起那一夜,也是這樣寒冷而晴朗的冬夜,北京的夜空難得能看到星星,模糊的,不分明的,而他坐在車裡,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菸,彷彿只有菸草,才可以麻痺那種淹沒一切的疼痛。

直到天明時分,他駕車離去。倒車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不遠處有部車子,同樣停了整整一夜。

他想起在餐廳裡江西說的那句話,不由抬起頭來,按下鈕開啟了車頂天窗,隔著玻璃,星子遠而淡,模糊得幾乎看不見。

江西並不知道,他其實知道她說的是哪部電影。

他記得,女主角說的是:“每當想要流淚的時候,我就會抬起頭來看星星,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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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字數:7192

江西睡到中午才起來,醒來時覺得馥郁滿室,原來梳妝檯上、桌上、床前都放著大捧的粉紅玫瑰,嬌豔美麗。

下樓後李阿姨笑著告訴她:“和平真是有心,買的花好漂亮,還怕吵著你,請我替他放到你房間去,我看你還睡著,所以沒有叫醒你。”

江西不由笑了笑,問:“我哥呢?”

“去醫院做檢查了,佳期陪他一塊兒去了。難得佳期那孩子,處處體貼,做事又周到,成天替他忙上忙下,真是難得。”

江西今天彷彿覺得格外無聊,吃過了飯就去書房找書看。小時候遇到什麼事情,她總是一聲不吭躲到書房來,坐在高高的梯臺頂端,捧著腮,望著一溜溜灰黑色的書脊,彷彿細而窄的瓦,密密匝匝排砌出頂天立地的書牆,只是發呆。

小時候阮正東並不愛帶她玩,因為她比他小几歲,又是女孩子,所以總嫌她麻煩。可是孟和平脾氣很好,每次玩遊戲總肯帶著她,同阮正東一樣叫她妹妹。可她就愛捉弄他,因為他性子寬和,肯容忍著她撒嬌胡鬧,比起阮正東來,他甚至更像是她的親哥哥。她最開始叫他和平哥哥,稍大一點叫和平哥,十幾歲她就到英國去唸寄宿學校,教會女子學校,清規戒律多得不得了,小小年紀離家萬里,新朋友又還沒有,苦惱起來只能抱著電話打。他正在美國讀大學,打越洋長途給他,再叫“和平哥”,結果他就在電話裡面哈哈笑:“和平鴿再配上橄欖枝,就是聯合國了。”說得她不好意思,於是學著哥哥只叫他“和平”,彷彿沒有禮貌,可是心中卻有一種理直氣壯的竊喜。

是什麼時候就長大了?

回國之後重新見到他,已經是風度翩翩的出色男子,時光彷彿在他身上沉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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