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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許久，李鳳來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才猛然竄上心頭：反正，你早晚會回來找我的。一字一頓，言猶在耳。原來如此！那姓李的會如此自信，原來竟是為了這個緣故。沈若水感覺全身發涼，背後騰起陣陣寒意，手腳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他望了望陸景唇邊的血跡，萬分艱難的吐字：&ldo;師兄，你中毒了？&rdo;陸景垂了眸，慢吞吞的抹去唇邊的血痕，笑道：&ldo;怎麼會？我的武功雖然不濟，卻還不至於輕易就著了人家的道。&rdo;他的語氣平平靜靜的，面上笑容如常，好似自己當真只是染上了風寒而已。沈若水卻再不肯信他了，咬一咬牙，顫聲道：&ldo;平常當然不要緊，可你離開秋水莊的時候，根本就是神智不清，隨便什麼人都能趁虛而入！&rdo;&ldo;……&rdo;陸景窒了窒，很輕很輕的嘆一口氣，沒有反駁。沈若水一見他這模樣，便知自己猜得沒錯，李鳳來果然是在那個時候下的毒。而追跟究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他沈若水。若非他當初任性妄為，師兄又怎麼會變得失魂落魄，輕易給人下了毒？……全部都是他的錯！傷心痛苦的人應該是他。中毒受苦的人更加應該是他。這樣想著，忍不住脫口說道：&ldo;那姓李的這麼喜歡你，怎麼就捨得對你下毒？他原該毒死我才是。&rdo;&ldo;他倒確實這麼打算過，可惜不敢下手。&rdo;&ldo;哎？&rdo;&ldo;因為我說，他若是敢對你下毒的話，我馬上陪著你一起死。&rdo;沈若水心中一動，忙問：&ldo;真的？&rdo;&ldo;當然是騙他的。&rdo;陸景眨眨眼睛，傾身在沈若水頰邊親了一口，笑道，&ldo;今日中毒的人如果是你，無論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只好答應了。&rdo;陸景說話的調子又輕又快，好像有意要哄師弟開心，但沈若水卻哪裡笑得出來？他吸了吸鼻子，感覺嘴裡酸酸澀澀的，眼角一片溼潤。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強忍著沒有掉下淚來，只死死攥住陸景的衣角，問：&ldo;你中的是什麼毒？&rdo;陸景又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吐字：&ldo;幻夢。&rdo;沈若水雖然早有準備，剛聽見這兩個字時，卻還是驚得面容慘白，錯愕不已。這種毒要不了人的性命。但是發作起來的時候，痛楚一次比一次強烈，中毒之人多數是被活活折磨至死的。這味毒乃是毒龍堡秘製之物，除了堡主之外，無人能解。沈若水實在料不到，那姓李的竟會如此狠毒。早在片刻之前，他還當自己是這天下間最幸福的人，可是如今……如今才曉得，不過幻夢一場。他手腳冰涼冰涼的，心底一片茫然，沉默良久，方才開口問道：&ldo;師兄，你身上的毒發作過幾回了？&rdo;&ldo;記不清了。&rdo;陸景伸手輕撫沈若水的背，軟言軟語的安慰道，&ldo;其實也不是很嚴重。&rdo;誰料話才說完，他就面色一變，軟軟的倒回了床上。&ldo;師兄？&rdo;&ldo;沒事，&rdo;陸景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應，&ldo;我覺得有些倦了，想再睡一會兒。&rdo;說話間，嘴角又淌下血來。他抬了手想去抹，但連試幾次，都使不上勁來。沈若水看得心驚，連忙撲過去抓緊了他的手，這才發現師兄的身體冰涼至極，指尖甚至還微微發著抖。他從來不曾遇上過這種事，一時慌了心神，只扯著嗓子嚷：&ldo;師兄，你的毒又發作了？&rdo;陸景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但很快又竭力睜了開來，悠悠的望住沈若水看，一味搖頭。&ldo;沒關係，我不要緊。&rdo;他的聲音沙啞至極，短短几個字，就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注視著沈若水的目光卻永遠那麼脈脈含情、溫柔似水。沈若水頓覺胸口也跟著抽痛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只一遍遍的喚：&ldo;師兄師兄師兄師兄……&rdo;他不曉得&ldo;幻夢&rdo;發作起來有多可怕，但光看陸景那微微扭曲的面孔，就知他此刻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為什麼……中毒的人偏偏是師兄？如果可以的話，沈若水恨不得以身相替。他從小嬌生慣養，挨一點點疼便要哇哇大叫，但此刻卻覺得，只要師兄平安無事，自己隨便怎樣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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