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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薄唇用力抿著,溼漉漉的眼睫慢慢垂下,遮住了他漆黑的瞳仁和複雜的神色。
李清漪身在景王府中既然有能力把摺子遞來西苑,那為何不遞些訊息去裕王府給他?不過是不信他罷了。她能這般快的下了決心,乾脆果斷的捨棄王妃之位,不過是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罷了。
這樣的摺子,是打在他面上的巴掌,把他所有的一廂情願、自欺欺人全都打掉,只剩下被拋棄的事實。
閉上眼,他還能記得洞房那日的情形。她端端正正的在榻上,彷彿是一尊玉人,雪似的白,唯有眉似墨、唇如血。執酒對望時,笑語盈盈,唇間一點紅好似鴆鳥身上最豔的羽毛,紅得發紫,只需一點就能奪人性命。
她說:“君不負我,我不負君。”
他出生在以謊言裝飾錦繡的宮城之中,看遍世間最荒誕可笑之事,本應該知道什麼是真心與假意、分得清假語和真言。可他卻還是信了。
到頭來,果然只他一人當了真。
裕王蒼白的面龐看上去就像是鐵石一般冷得出奇,聲音聽上去也如寒泉一般冰寒入骨,竟是透不出半分的喜怒:“是啊,往後的日子還長呢……公公好意,本王感念在心。”他慢慢站起身來,如松如玉,口上徐徐言道,“今日之事,乃是本王這個做兒子的不孝,還請公公能替我給父皇問個安。”
他頭痛欲裂卻為著最後的一絲尊嚴把話交代清楚,挺直腰桿,待出了門方才吐字吩咐一句:“備車,去景王府。”
語聲還未落下,淋了半天雨的裕王腿一軟,竟是一聲不響的暈倒了,正好砸在漢白玉砌成的玉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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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摺子如何遞到西苑,卻又是另一番話了。
李清漪自然是不知道西苑裡的那些事,她自覺入了皇家之後常見奇葩,更襯得自己乃是個少見的正常人。卻不知道,身在“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大明,以“靠人不如靠己”為人生哲學的她也是個罕見的奇葩。
從她醒轉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這回是大意中了江念柔的計。
皇帝素來剛愎自用又甚是看重子嗣,此事一出,輕則廢她王妃之位,重則必要讓她以命相抵。與其忐忑不安的等著那“雷霆雨露皆君恩”,倒不如以退為進,直接上摺子請罪來得好——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當然,這請罪的摺子也是有些講究的:一是不能輕易就認下這罪,至少要給日後翻案留給底;二是要想法子把摺子遞去西苑。
她夜裡思忖了半宿又反覆斟酌著摺子要如何下筆,到了天明時分方才略略闔眼。第二日早膳剛剛用過,便叫人去請景王妃來見:“我有事要和你們王妃商量。”
門外守著的幾個宮人卻是半字也不敢應:“王妃還是莫要為難我們了,陛下那裡還未下旨,我們又怎敢替王妃傳遞訊息?”
李清漪不怒反笑:“你們既然知道陛下還未下旨就該知道我如今還是裕王妃,怎地,竟是差遣不得你們了?”
那些宮人聞言身子微顫,一時全都跪了下來卻還是俯首不應:“王妃息怒。”她們口上念著“王妃”二字,面上十分恭敬,想來心裡也是瞧不起李清漪這個“前途堪憂”的裕王妃。
李清漪面色卻是漸漸緩和下來,她垂眸看著下面幾人,慢條斯理的接著道:“我若是你們,傳句話的功夫還是有的。畢竟,我若有萬一,你們王爺王妃或許沒事,但你們……”她的笑聲微微有些冷,帶著一種冰冷堅硬的質感,就像是利刃抵在喉間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領頭的宮人果是反應過來,神色一頓,不由得把腰彎的更低了,咬牙道:“奴婢這就去請示王妃。”
李清漪微微頷首,揚起下巴,再沒有理會這人,重又抬手把門合上,回窗邊的羅漢榻坐等。
閒著也是無事,她索性自顧自的倒了一盞茶,慢慢喝了起來。
倒也不是什麼壞茶,信陽毛尖,只是泡茶的水不太好,一壺茶又是過了夜,早就冷透了。她只是徐徐抿了口,從舌尖到喉間,簡直是苦透了。不過李清漪不計較這個,慢悠悠的抿著,喝蜂蜜似的。
雖說以江念柔的身體狀態不一定能來,但是以她的自卑自負的性子,好不容易設下這般大局,必是要藉著這機會來嘲笑一樣李清漪這個失敗者。
果然,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江念柔扶著林嬤嬤的手來了。
江念柔的的確確是個罕見的美人,哪怕是病中憔悴也依舊是花容月貌惹人憐,尤其是那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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