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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端了杯子過去,禮貌地打過招呼,然後將酒潑了男方一臉,又一個巴掌甩過去。
直到幾年後安若想起當時的場面,仍是笑到發抖。賀秋雁說,笑什麼,我還有更英武的事蹟你沒親眼見到。安若帶一點敬意說,我十分慶幸你沒去潑那位女士。賀秋雁一臉認真:我當然分得清是非,欠抽的是男人們,我們女子同胞定要互相珍重關懷,為何要內訌。
安若在這一點上十分崇拜賀秋雁,因為換作她,打死也做不到。她想,她只會裝作沒看見,安靜地轉頭走掉。或者躲不掉時,便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然後回家自己將這個心結慢慢消化。
其實這種情況也真的有過,很湊巧地親眼見了妙齡女子對江浩洋投懷送抱。她真的什麼都不問,安靜地走掉,反而是江浩洋沉不住氣:安若,你為什麼都不問?問她是誰,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若覺得有必要解釋,自然就會主動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又為什麼要問。沈安若答得心平氣和。
那個時候,兩人已經完全鬧僵,就如蜘蛛網,明明細細密密糾纏不清,偏偏看起來那樣脆弱,彷彿被風吹一下都會破,死撐著一天算一天。有一陣子江浩洋被派到下面鄉鎮去鍛鍊,這樣兩人便整整幾星期都不見面,沈安若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有天晚上同事聚會,在一起喝了不少酒,划拳說笑猜謎語,熱鬧非凡。後來又去唱歌,唱王菲的《催眠》,幾乎把嗓子喊破。那天她覺得十分輕鬆快樂,又忍不住悵然地想,為何與普通朋友在一起相處這樣容易,反而是所謂相愛的兩人,卻是整日裡互相折磨傷害。
“不如一切這樣吧,你和我就算了吧。誰都害怕複雜,一個人簡單點不是嗎?一個人簡單點生活吧。”
當時有同事唱《邊走邊唱》,突然便覺得犯堵。那天她提前走掉,卻不想在公司宿舍樓下見到了江浩洋。他一臉倦容,仍站得挺直。
那天本是她的陽曆生日,因為這天本是個節日,所以連她自己也忘掉。江浩洋一向不去記各種紀念日,覺得十分的無聊,不想幾周未見的今天,他竟然出現了。
本來前幾晚上兩人打電話,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安若說:“江浩洋,我們現在這樣子,還要怎麼走下去?”江浩洋的聲音在另一邊也同樣沒有溫度:“你說怎樣就怎樣。”“那好,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大家都解脫吧。”電話那邊久久沒有聲音,沈安若的心也越來越冷。其實她也只不過要一句話,只要他輕描淡寫一句“不”,或者哪怕他輕蔑地說“你別想”,她都覺得那是一種心靈的安慰。可是根本連句話都沒有,天地間幾乎只剩下安若自己的呼吸聲。終於還是她先沉不住氣,一言不發掛掉了電話,就這樣一直到今天晚上。
回到宿舍,雖然已經吃很飽,安若還是努力地又塞下大塊的水果蛋糕。兩位室友也有份,於是集體倒戈:“安若,你真不像話,浩洋等你整整三個小時。”
那天晚上沈安若擠在何雙豔的床上睡了一晚,將自己的房間留給江浩洋。何雙豔直推她:到你自己屋裡去,我們什麼也看不見。沈安若後來想,正是因為心中有那樣的不確定與不安,所以才始終不願將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
天還未亮,江浩洋便要趕最早的長途車回他目前的工作地,要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兩人四點半便出門,在路邊攤吃了豆漿油條,安若送他去車站。兩人一路無言,一直到江浩洋的車要開動,江浩洋突然開啟車窗,探身出來:“安若,不如我們重新開始。”
那是《春光乍洩》裡的一句臺詞,那一年,哥哥剛剛離世,安若覺得有一瞬的傷感。當時太陽剛剛升起,向著安若站立的方向投射出萬道雖然沒有溫度卻燦爛奪目的光芒,直晃得她睜不開眼睛。江浩洋背向著太陽,安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見他被籠在一層光暈裡,覺得心底又有東西在坍塌,融化。就這樣,總是這樣,反反覆覆,在她左思又想,輾轉難眠後,終於又一次下定決心要離開時,他輕描淡寫一句話,便留住了她。
這究竟是第幾回鬧,安若也記不清。第一回鬧分手,安若把當時已經幾乎齊腰的長髮剪得比赫本當年更短,她以為可以乾脆利落地了斷,其實到底還是輸。江浩洋後來總愛將她短得像男孩子的頭髮揉亂,又用手指幫她梳理整齊,帶點寵溺地笑:“這樣好,顯得精神多了。”於是沈安若恍惚覺得,兩人持續多日的僵持,冷戰,似乎從來都不曾有過。
再一回,沈安若自己賭氣去吃了平時雙份的大餐,把胃折騰到險些要去醫院。那一次她起毒誓,這樣的拖泥帶水磨磨嘰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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