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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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和腰椎的力量已很難支援小鳥逐漸增加的壓迫,小如汗如雨下,他聽到汗珠滴落尿水的滴答聲,看見它激起的細弱漣漪,並清晰地分辨出心臟搏動與血液奔騰的不同聲響。小如頭腦裡一片空白,如何處置這具渾身哆嗦虛汗綿綿的軀殼,成為橫在面前的一個當務之急。
突然,領釦勒緊了小如的喉管以及兩邊的大動脈,他被拎了起來,失去桶沿的雙手於是徒勞地揮舞。小如聽到相聲抖包袱時才出現的鬨堂大笑,黑暗過久的眼睛適應不了燈光,一片白茫茫中看不清任何人的嘴臉。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意識不到雙腳的存在,小如能感覺自己的趔趄,但無法控制它們。
拎衣領的手突然鬆開,這是小如始料不及的,他伸開雙臂,如壁虎那樣貼在牆上,才避免了摔倒。
水泥牆體把刺骨的寒冷傳給小如的臉和手心,不過,與腰椎因恢復常態而深入骨髓的舒暢相比,這點難受確實算不了什麼。只是覺醒後的雙腿麻痺一陣強過一陣,像兩根咬滿螞蟻的香腸。
有個人頭上的刀疤從右額斜到左腮,一笑刀疤就成了觸目驚心的皺摺,他就這麼笑著把小如從牆上撕下來,扶他轉過身:
“你看那兩個是什麼字?”
“監規。”
“是監規嗎?”刀疤說,“你這鳥人看來不修理是不行的了,明明是藍規還騙我們是監規。轉過身去,蹲在牆角反省反省。”
小如想申辯什麼,被刀疤蠻橫的目光無情地逼了回去,儘管畏葸不前,最終還是蹲到牆角,面壁反省。
小如先聽到雞蛋碰瓷碗的脆響,馬上明白了是自己背部捱了沉重的一腳額頭撞向牆壁。小如用掌撐開牆,使身體還原,能抬起頭說明脖子沒斷,摸摸後腦勺完整如故。這麼說小如秋毫無損,值得慶幸,然而左眼是無論如何看不見了,只有一輪模糊的光圈。小如飄忽不定,如風尖的糠秕或激流中的枯葉。
此時,左眼眶開始巨烈地疼痛,小如牙縫噝噝地吸冷氣,不禁手舞足蹈起來。身上的每個部位好像都跟左眼眶一脈相承,它們遙相呼應緊拉慢扯,讓主人五臟俱焚。小如心如刀絞的胸膛發出使自己驚悚的呻吟,完好的右眼盈滿淚水。
“不許叫!”
“我沒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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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如的回答像兒童驚厥的夢魘,這種動人心絃的效果使人暢快,讓製造者滿懷成就感。沒有人計較小如已經站了起來,他們個個摩拳擦掌,都想一展才華。
刀疤意猶未盡,輕聲問小如說:“新年的鐘聲快要敲響了,我們一起來包水餃,好嗎?”
小如遲疑而堅定地搖搖頭說:“不要。”
刀疤不敢造次,請示說:
“牢頭,要包嗎?”
牢頭抽抽鼻子,仰起臉做思索狀,正要答覆刀疤,瞬間鈴聲大作。牢頭高聲宣佈:
“攤被!”
小如不懂“攤被”是什麼意思,也絕對沒有詢問的膽量,但他被繁忙的勞動景象吸引住了:
大多數人抱起一床被褥往通鋪邊沿的橫柱上站,小鳥他們以訓練有素的專業速度將另一些更差的被褥依次鋪在床板上,再從通鋪底下拔出一捆醜陋的綿絮鋪在窄小的空地上,大家各就各位,抖開懷中的被褥,鑽進被窩。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可以說是迅雷不及掩耳。
嘹亮的喊聲由號房的那端遠遠地傳來,聲音因距離的接近不斷放大,當聲音與九號房垂直時,監窗外閃過副所長匆忙的身影,聲音再因距離的拉遠逐漸減小。副所長始終重複兩個字:
“睡——覺——”
整個過程中,牢頭和九爺一直在袖手旁觀,等小鳥將他們的被褥鋪工整了才緊挨著擁被而坐。袖手旁觀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牢頭剛才的“坐騎”。老人靠在門邊,雙手下垂、下巴抵著前胸,背弓得像駝峰,眼神空洞得間或一轉。
現在九號房的格局是:一人站著;兩人坐著;其他躺著。站著的無疑是小如,他發現沒有自己的空位,包括通鋪和地板,而且沒有帶被褥,問題還在於沒有得到應該睡哪裡的任何指令。坐著的兩人在高聲談論,內容由於牢頭過多使用黑話而充滿隱喻,但肯定是喜悅的事,因為牢頭在眉飛色舞。他們所處的位置避風溫暖,在別人擁擠不堪的情況下,他們享受正常床鋪應有的寬敞。看起來今晚只能去他們那裡的空隙間將就著躲避風寒了。小如這麼想著,戰戰兢兢地朝他們移過去。
小如的企圖戛然而止,軀體固定在某個可笑的姿態,因為他遇到了牢頭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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