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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無師:“你傷勢不輕,昏睡了許多日,所幸體內的朱陽策真氣在起作用,護住你的心脈,再休養些時日,應該就能大好了。我們現在剛進郢州,我找了個客棧住宿,來。”他上前彎腰,將沈嶠打橫抱了起來。沈嶠渾身毛骨悚然,恨不得能立馬轉身就跑,奈何他昏睡多日剛醒過來,渾身乏力,完全沒法反抗,只能任由對方施為。晏無師一臉溫柔笑意,無視沈嶠跟見了鬼似的表情,將人抱進客棧,又一路任人圍觀,從前廳到後院,連在前頭引路的客棧夥計也頻頻回望,他卻不以為意,依舊如故。“好教兩位郎君知道,別說咱們這間客棧,就是放眼整個郢州城,這小院都是最漂亮的,二位且看,這盆景流水,比起大戶人家的庭院,也不差到哪兒去了,若是想賞春景,不必去郊外登高,只在這個院子裡,就能將咱們郢州城的春景都看遍啦!”夥計舌粲蓮花,奈何沈嶠看不見,也沒法體會他口中形容的漂亮,只是從夥計的態度揣測這庭院的租金約莫不菲。晏無師倒是興味盎然,不僅沒有讓夥計閉嘴,由得他從頭到尾介紹一遍,偶爾還會點評一兩句,更讓夥計來了精神,滔滔不絕由頭到尾介紹了一遍。他懷裡還抱著個成年男子,卻居然還有閒庭信步的興致,也不覺得累,夥計看在眼裡,又多了層敬畏。沈嶠身體亟需休息,睡了這麼久剛醒來不過一會兒,精神又覺得有些疲倦,差點沒在晏無師懷裡睡過去。好容易等到夥計終於知趣走人,晏無師將沈嶠抱進寢室,將他放在窗邊的竹榻上。竹榻上面鋪了厚實柔軟的羊毛褥子,這一躺下去,沈嶠只覺渾身骨骼無不發出舒適的呻、吟。晏無師卻沒有急著走,反倒在他旁邊坐下。沈嶠:“晏宗主這回租的院子只有一間廂房?”晏無師好整以暇:“當然不止,不過院子是我租的,我愛坐哪裡就坐哪裡。你昏睡數日,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顧你,你不謝謝我,反倒顧左右而言他,這便是玄都山掌教的教養嗎?”沈嶠心道那是因為你表現太過反常了。正想到這裡,對方忽然伸來一隻手,將他褶皺的領子整理好,沈嶠嚇了一跳,這下不僅是驚詫,還是驚悚了。他總不至於以為自己睡一覺醒來,晏無師就性情大變了。可對方在打什麼算盤,他也愣是沒有鬧明白。“還請晏宗主別作弄我了。”晏無師:“這怎麼能說是作弄呢?不說外頭,你知道浣月宗門下有多少弟子希望我對他們這樣和顏悅色,難得我想對一個人好,對方求都求不來呢!”沈嶠抽了抽嘴角。“還是沈某在昏睡中無意得罪了晏宗主而不自知?如果是的話,沈某在此給晏宗主賠個不是,還請晏宗主大人大量,不要與一個瞎子計較。”晏無師忽然笑了起來:“沈嶠啊沈嶠,別人都說你老實厚道,我看也未必,有哪個老實人,會成天用自己是個瞎子的事情來堵別人的嘴呢?”沈嶠抿唇不語。晏無師右手三指切上他的脈,後者微微一顫,不知是沒躲開,還是不想躲。“你眼睛還是不能看見?”沈嶠點點頭:“也許是昏迷前耗盡真氣,現在覺得眼睛周圍還隱隱發燙,約莫又要多花些時日了。”晏無師:“不急,從這裡去北周還有很長的路程,我們一路上也會坐馬車,你可以慢慢休養。”沈嶠蹙眉:“去北周?”晏無師:“怎麼,你不想去?”他這句話純屬多此一問。兩人門派、過往、性情,乃至行事為人,沒有一處相似,甚至以晏無師這樣極度自負自傲,也根本沒法想象沈嶠都淪落到這個境地了,緣何還能那麼平靜,更不必說像現在這樣,沈嶠被帶著招搖過市,總會有人認得他是昔日玄都山掌教,屆時必然招來許多閒話。總會有人一遍又一遍提醒沈嶠不想被提醒的遭遇,堂堂天下道門第一的掌教真人,沒了武功地位,被師弟背叛,他悉心維護的一切,卻不被認同,大家都覺得他的做法是錯的,等於從小到大的觀念被顛覆。更悲慘的是,他眼睛現在還看不見,黑夜與白天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在不熟悉的環境裡,多走幾步路都會被絆倒,更不必說早上起來洗漱穿衣之類的小事了。相比應敵時只能聽音辨位,這些瑣碎細節,才更能讓人體會到那種深深的挫敗感。這種失敗者的心理,晏無師很難理解,也沒興趣去理解,讓他感興趣的是沈嶠這個人。即便是江湖人,一身武功盡喪,從輕易可取人性命,變為處處受制於人的弱者,這種時候不說歇斯底里,起碼也是滿心惶惶,焦躁鬱悶的。這個看著軟和的人,內裡到底有怎樣一根硬骨,才能保持平靜?沈嶠點點頭:“這一路上,我怕是又要連累晏宗主的行程了,實在過意不去。”晏無師本以為他不想去北周,會拒絕或提出異議,誰知對方態度如此溫順,倒又是出乎意料,他假惺惺道:“你也可以選擇回玄都山,在玄都鎮落腳,再尋機見其他師兄弟或長老,說不定他們的想法跟鬱藹不一樣,也會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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