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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青苔側臉,微微牽動右邊嘴角勾出一抹淒涼的笑意。先前設想過百種可能,偏偏沒有猜到養育自己九年的師傅會如此恨他,恨到非要看他殺父,如此報復方才能緩解心中的怨念。
現在的寂青苔,面對著言一所謂的真相,真不知該如何做。恨不了,也釋懷不了,非要做點什麼,卻又是無濟於事的。
努力穩住身子站起來,言一沒有動作,寂青苔轉過身邁開步子,向竹林外走去,腳踩在竹葉上的刷刷聲伴著他毫無感情的聲音繞進言一耳中。
“師傅,青苔與您兩清了。”
過往種種,他皆不願再提,恩恩怨怨,盡在今日做個了結。
你曾救我性命養我九年,如今,我還你一個心中舒坦。
聞言,言一半垂了眼,眼眸黯淡似魚目一般,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十年,他多日臥床不起,這次出來乃是迴光返照,言一算定了自己的卒日,如今心願已了,病容便顯露在臉上,想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冬日的風夾著刀子刮在身上,言一白髮吹亂,骨瘦如柴的身子在風中就像一塊樹皮。旁邊佇立的童子試圖把外衫披在他肩上,言一抬手擺了擺,手還未曾放下,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寂青苔腳步未滯,宛若沒聽見一樣往竹林外走,腰桿挺的筆直。
言一捂住口鼻,每咳一聲都牽動身體抖動,更像是要把心肺咳出來一般用力。寂青苔面無表情,半斂的星眸中異常平靜,拳頭卻捏的極緊。
一步落下,身後的咳嗽聲戛然而止,言一的頭垂在琴絃上,唇邊笑意未收,心滿意足的神情凝固在灰白的臉上,滿頭的青絲被風吹的有些亂,覆住了半邊臉,手也垂在身體兩側。
小童呼喚“先生”的聲音越來越小,寂青苔宛如三尺寒冰的臉上表情開始有些鬆動。臉頰上略有癢意,他抬手,觸碰到一片溼潤。
☆、第七十二章
小童呼喚“先生”的聲音越來越小,寂青苔宛如三尺寒冰的臉上表情開始有些鬆動。臉頰上略有癢意,他抬手,觸碰到一片溼潤。
亭錦憶為帝,鳶年為後,太上皇風光大葬,全城皆著素衣,太子亭錦慳的棺槨放置在在羲和東殿正殿,當夜,白妃梳妝打扮良久,後三尺白綾吊死在靈前,金吾將軍白衍從告老還鄉,白家就此沒落。
向來以熱鬧聞名的疏狂一醉此刻大門緊掩,書有“疏狂一醉”四個大字的牌匾旁的各色綢帶撤了下來,就連門旁的燈籠也換成了素色,鐵力木雕花鏤空的大門上一片素雅,靜靜地掩在冬日的薄霧中。
沒有了門口揮舞香巾的漂亮姑娘,這條街彷彿少了點韻味。手執缺口破碗的乞丐斜靠在牆角,齜牙咧嘴地在身上翻找蝨子。
早晨的時候,開始有一些外鄉人陸陸續續從疏狂一醉後門而入,每一個都看似不簡單。紅袖一身素縞,卸去鉛華的樣子很清秀,而無了胭脂的遮掩,身上卻透出絲絲戾氣,再也看不出以前那個搖著金絲羽毛團扇,遊走在大堂中與各種客人周旋應承的鴇兒模樣。
馬蹄聲漸進,一人緊勒韁繩下馬,朝紅袖頷首致意。紅袖轉身引那人進去。疏狂一醉在外做事的各堂堂主,現在算是到齊了。
言一的棺材是用金絲楠木製成,放置在疏狂一醉後堂內,少雲一身素縞,跪在靈前泣不成聲。其餘的各堂堂主也從四面八方趕來,按照職位高低順序排列跪在靈前,恭恭敬敬地叩首磕頭。
言一為大乾智者,名氣不小,但隱居多年,仙去之事除了疏狂一醉樓內人知道以外,其餘人未有耳聞。
寂青苔在天矇矇亮時撐了一把傘出門,傘面上是一枝隨手勾出的白梅,素雅清淡,踏過漢白玉石橋,橋下流水脈脈,倒影著湖邊的枯枝,一派蕭瑟。偶有幾人頂著風,低頭抱手快走。
抬頭時,天上已經開始落雪。
走了約半個時辰左右,不知不覺行至安泠衚衕裡,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上隱約可以倒映出人影,寂青苔一眼就看到破爛的大門上那一道褪盡了顏色的封條。
門框上結滿蛛網,門前鋪滿厚厚一層落葉,原本氣派的宰相府牌匾也在抄家時被撤走,守門的石獅蒙上灰塵,邊角也被敲壞。盛極必衰,皆是定數。
依稀記得上次回來時身邊還伴有一人,眉眼清淺,始終含笑,手執一碗桂花粥,柔得令人心顫的眼中沉澱了落寞,緩緩走到牆角,把那碗桂花粥盡數倒掉。
非是無情,只是無緣。
曾經,有人一直待他好,始終把他當心頭肉一般記著念著,千金貂裘博君一笑,端的是再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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