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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漪水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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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她?”但見蘇茗突然眉頭緊皺。

我隨她目光看去,才發現此刻的我們正趕上雲歌代嫁。銅鏡前,好命婆正細細為雲歌梳著頭。“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難怪蘇茗那般訝異,原來我們先前見到的雲歌總是低垂著頭,低眉順眼的,從不招眼,而此刻梳好妝的雲歌竟是與蘇梓涵眉眼別無二般,何止幾分相似啊!若是雲歌將眼角那顆淚痣點出,便更是平添幾分楚楚動人,不就是另一個蘇梓涵嗎。一時間,我也險些將雲歌認作了蘇梓涵。

一切都順利進行,雲歌以蘇梓涵的名義代其出嫁,而真正的蘇梓涵則留下來成了蘇雲歌,繼續等著他的情郎。

我以為這般便是故事的盡頭,倒是不知道蘇梓涵跳河一說又是從何而來,而她死後那般沖天怨氣又是從何而來。可惜世事怎容人料,一切都才只是開始而已。

我看向蘇茗,見她眼波流轉之際,眼裡流瀉出幾多悲傷和不捨來。我忍不住深深嘆息,強挽過她背身離開。身後的枯枝木蘭,大約再也等不到開的季節,再也無人賞看了。

我拉過蘇茗的手拍了拍,安慰道:“走吧,你看了他那麼多年,等了他那麼多年,已經夠了。”

我一直很好奇蘇茗是什麼人,明明不是蘇梓涵,又與蘇家沒有任何關係,她為什麼會有那塊玉墜,為什麼那日似夢非夢的境遇中會有她的出現,又為什麼當我們身陷險境時,連於懷瑾也能力有限之事她卻能帶我們走出幻境。

生也有涯,死亦有涯,無知生死。

我還記得她曾經如是說過。可那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而現在,我終於算是懂了。

生死輪迴,活著便有活著的期限,死也有個盡頭,而她卻是連自己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她說,生死有命,人死了便會入輪迴,而她沒有。去往人界的途中有條叫黃泉的路,走到路的盡頭,再往前走,便是三途河。三途河中是血黃的忘川水,淌過忘川,那是不願喝下孟婆湯再入輪迴的唯一選擇,她不願忘。在那三途河邊開著許多緋紅的花兒,妖紅似火,是為彼岸,亦叫那曼珠沙華。她站在那火紅的花簇間,撐了把油紙傘,一等便是近百年的時光。

佛曰: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浪,即名為此岸,離境無生滅,如水常流通,即名為彼岸。彼岸無生死,無苦痛,而她不願去。她想看一個人,她要等一個人,可是百年過去,她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蘇茗,呃,我該叫你蘇茗,還是雲歌?”她在三途河邊等一個人等了近百年,那裡暗無天日,眼裡見的是那忘川水裡掙扎不息枯骨野魂,蛇蟲遍地,耳裡聽的都是那河裡長久不絕的哀哭鬼嚎,河上腥風鑽鼻。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等過來的,等到都快忘記了那個人,等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等誰了。她習慣了那裡的黑暗,所以當她即使從那裡出來後這麼久了,也還是受不了日光照射,經常黑衣裹身,撐了把傘。她不是鬼,亦不再是人,就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很奇怪,這樣神秘又詭異的一個她,我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蘇茗本就是我隨意取得個名字,我的本名叫雲歌,隨母一姓為雲,單名歌,沒有‘蘇’字。不過,還是叫我蘇茗吧,我不喜歡‘雲歌’。”

我知道,‘雲歌’之於她是一段痛苦的記憶,雲歌已經死了,早在蘇梓涵前就死掉了,如今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也不會有人再叫這個名字了。她或許真的等累了。

我有點傷心。按說我們進的是由蘇梓涵生前記憶所化的幻境,理應看到的也是蘇梓涵的記憶,然而我們卻在這裡看見了雲歌生前的記憶,而蘇茗的前世便是雲歌,坎坷的一生。人說,同病相憐,此言不差。蘇茗的記憶漸漸回來,我看見了雲歌的一生,感慨之餘,有些隱藏在某處的東西也似要破土而出。

“你怎麼了?”蘇茗見我神色異常,擔憂的問道。

“沒······頭、頭痛,我的頭好痛!”我抱緊了腦袋,本想說沒事的,頭卻越來越疼,疼得要炸開了似的。我蹲下身,抱著頭,每一次呼吸都無比困難,只覺得身體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樣。

我咬牙切齒,牙關緊閉。我能覺察到自己在不住的顫抖,冷汗直冒,終於能體會到蕭木上次疼得滿地打滾兒的感覺了。我感覺有什麼片段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很快,很多。

“你叫什麼名字啊?”

“穆蘇。”

“穆蘇穆蘇·····呵呵,真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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