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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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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我信,你說什麼我都信!”mpanel(1);

“我總是想,你活得太累了。可是歷史的決定,讓你進了你應該工作和生活的圈子。這是別無選擇的事。”說著又往張敬懷口中送進一瓣橘子。

張敬懷從她手中拿過一半橘子,剝下一瓣,也送進馮怡口中,笑笑說:“我這個父親不及格,從來沒有餵過我的女兒。讓我餵你一次吧。”

馮怡張開口,把張敬懷遞過來的一瓣橘子吞進去,往後仰著身子,笑了:“你放進口中就行了,往裡面塞幹什麼?差一點把人噎死……”

護士進來了:“時間不早了,不要累著病人,請回吧。”

馮怡只得站起來告辭,說:“我下個星期就走,你放心。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我相信。”

“我想,等我回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離開你生活和工作的環境了。那時候你就自由了。”

“也許吧。”

馮怡跨出門,張敬懷要起來送她,被護士按住了。兩人微笑地互相招了招手。

馮怡出國後,張敬懷一直惦念著她。可是過了兩個月,還不見有信來,又沒有辦法打聽到她的地址,他有些寢食難安了。

又過了幾天,在吉海巖給他送來的檔案中,有三包厚厚的信封。他一看地址是從美國來的,急忙拆開看。他的手有點顫抖,不知道是吉是兇。他讓自己平靜了一會兒。才開啟那一羅信。

一看字跡,就是馮怡的筆體。字如其人,在瀟灑中透出穩重,在秀美中包含倩細。第一封很短,是報告平安到達的;第二封是報告她已經到校進入正常學習,都沒有講她生活的情節和細節。他多麼希望知道她的詳細情況呀!第三封信像一羅稿子,有半寸厚。這三封來信日期,前後差二十天或一個月,可能因為郵遞問題,是一起收到的。

敬懷友父:

請理解我這麼稱呼你,我父親去世了,我沒有父親。在你身邊時,我覺得按年齡,你是我的父親,我享受著父愛;可是,我們無所不談,我們又是平等的朋友。在我的眼睛裡,你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我稱你為“友父”。

以前,我因為忙著辦理各種手續,沒有詳細告訴你我的情況。現在略加補充:我是按時到達目的地的,下了飛機就有朋友來接,有朋友安排食宿,有朋友幫助我辦入學手續。因為要靠打工生活學習,又有朋友幫助聯絡當了鐘點工。真想不到,人生有這麼多朋友,特別是那些和我們一起“上山下鄉”又來了美國的知青“戰友”們,簡直比親人還要親。過去我常常想,在“文革”中怎麼冒出來那麼多壞人?我現在想,天底下壞人不少,但比較起來還是好人多,關愛人的熱心人還是多數。

我到美國的印像,除了滿眼都是黃頭髮藍眼睛人之外,還說不上有什麼別的印像。但這裡的華僑比我想像的還要多,我是生活在黑頭髮黑眼珠的朋友中間,暫時還沒有寂寞之感。但是我想,困難一定會有的,首先我得自食其力地生活,又要打工,又要完成學業,是很辛苦的。給你寫信少,這也是一個原因。苦一些,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能比在大荒的暴風雪中挖凍土還苦嗎?我想,用我們過去常說的一句話: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

我一定要把社會學這門我喜愛的學科學好。我不在於拿什麼學位,而是為了弄明白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的一切。我不能稀裡糊塗的生活在其中。

剛來這幾天,我生活在友誼的包圍中。但是美國這個社會,人們的生活節奏是很緊張的。朋友們把我安排好後,盡了他們朋友的責任,他們還要去為自己而奮鬥。以後,就看我自己的了。我這個人很自信,我不覺得前面有不可逾越的火焰山。我只是覺得,有時會感到寂寞,會想國內的朋友,會想你。我常常覺得,如果有一天,我解脫不了這種寂寞時,也許會半途而廢,跑回國去。到時,你一定會笑我,怎麼這樣沒有出息呀。

我並不迷信的。關於命運,我是這麼理解的:“命”是先天的,比如你生在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我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這是“命”,是不能由自己選擇的;“運”是後天的,是社會的。因各人自身的偶然和必然因素造成的。比如你的許多經歷,我的一些經歷,我們的相識,就是許多偶然因素造成的“運”。我忽然想起了你的家庭,也是“運”造成的……你不相信嗎?

我常常想起你,你的地位很高,周圍圍著很多人。你不能不生活在你存在的圈子裡,就像我不能不生活在我的圈子裡一樣。但是,我不認為你生活得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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