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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瞭然之事,還要如何生變?”謝漪輕描淡寫,使得劉藻心中一堵。

她忽然想,她對謝相確實是喜歡的,也是真心。只是她無權無勢,這真心一錢不值罷了。那謝相是如何看她的?撇開她們一個是傀儡皇帝,一個是權相列侯,單單對她,對劉藻這個人,她是如何看待的?

本該氣呼呼與她反唇相譏的小皇帝忽然不說話了。謝漪忙留意起她的神色,反思是否言辭太過,傷到這小東西了。

劉藻抬起頭,見謝漪也在看她。她們一坐一立,劉藻要看她,便只能仰頭。謝漪正揹著窗,日頭透過窗戶照入,雖是夕陽,也仍舊照得劉藻的眼睛有些酸澀。但她卻是固執地望著謝漪,眼眸一眨也不眨,問道:“田陳篡齊,放其君於海上;三家分晉,廢晉公為庶人。真有卿所說的那一日,卿會如何處置朕?”

田陳篡齊,三家分晉都是數百年前春秋戰國時的事。田陳篡齊,說的是齊國國相田和,廢黜他的國君齊康公,取而代之,自稱齊君,又將齊康公放逐到海上,使他潦倒而亡。

三家分晉,則更是耳熟能詳。晉國的三位大夫,將晉國瓜分為趙、韓、魏三國,各自為國君,而將他們原來共同的國君晉靜公廢為庶人。

篡位之事,屢見不鮮。謝漪大權在握,等她鬥敗了太后,徹底掌控住朝堂,到時廢了不聽話的她,或是自立,或是自宗室中再擇一稚子擁立也非難事。

劉藻問得認真。

謝漪心中暗歎,哪會有那樣一日,她們之間,勝負早定,只要她在,陛下永遠不會立於敗地。

只是陛下又頗執拗,此時問得認真,不答怕是糊弄不過去,便隨口道:“不敢擔弒君之名。”

言下之意,留她一命。

留她一命,這大約已是最大仁慈了。

劉藻轉開目光,不再盯著謝漪,心中又空蕩蕩的悵然。對昌邑王,她就是留了一命,只廢為庶人而已。對她,也是如此。恐怕不論是誰當這皇帝,謝相都會這般抉擇,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謝漪答完,禮尚往來,也問了一句:“那陛下若得掌大權,又會如何處置臣?”

劉藻正低落,聞言,大言不慚道:“椒房殿有卿一席之地!”

謝漪全然不曾作真,只當這是小皇帝有意戲弄她,又好氣又好笑,斥了一句:“不許胡言!椒房殿是皇后居所,豈可玩笑?”

她自然知曉椒房殿是皇后居所,但若不是皇后之尊,其餘亂七八糟的妃妾卑位,豈不是委屈了謝相。

劉藻看了謝漪一眼,不說話。

聽聞孩子長到十五六歲,便會生出許多主見,不願聽父母良言,甚是偏執彆扭,且還會忽笑忽靜,喜怒不定。

陛下方才還甚氣惱,此時卻又心事重重,約莫就是這情形了。

看來教導孩子,還得多花些心思才好。謝漪暗自嘆了一句。

她們入殿已有些時候。她與陛下在殿前那一番針鋒相對,與她以下犯上,將陛下拉扯入殿一事,想必已傳入太后耳中了。

謝漪達成目的,便欲告退。

劉藻見她要走了,幽幽地望著她,又默默地將目光落在衣冠上:“卿這就去了?。”

這已稱不上暗示了,幾是明示她方才拉她入殿時,說要為她更衣。

謝漪方才還想要多花些心思,眼下自也願多些耐心。侍奉更衣不是什麼大事,倘若她當真要做一權相,必會以為小皇帝有意羞辱,少不得以為受辱。但她不是。

謝漪走到衣冠旁,伸手撫了一下那輕軟的衣袍,道:“臣請為陛下更衣。”

劉藻彎彎唇角,又忙在謝漪看她前恢復嚴肅,走了過去。

先是取下腰間佩飾。謝漪如宮娥一般屈身蹲下,抬手為她解美玉。取下的美玉、佩囊,放置在一方托盤上。而後再解腰帶。

劉藻一聲不吭地低頭看,謝漪正低垂著眼眸,為她解開腰間的白玉帶。這個角度看去,謝相真是溫婉,又比平素,更添了幾分柔弱。

劉藻看得入了神,謝漪替她取下腰帶,又為她解開衣帶,見她一動不動,不由抬眸望去,誰知她又在發呆。

謝漪無奈道:“陛下抬一抬手。”

劉藻聞言,忙將雙臂展開。謝漪的手無意間碰到了她的腰,劉藻頓時臉頰通紅,想要後退,又生生忍住了,目光則牢牢地鎖在謝漪身上,不捨得挪開半分。

除下外袍,猶剩中衣。中衣絲綢所制,光滑柔軟,柔順的垂下,沾了汗也不怎麼黏身,夏日時穿著,格外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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