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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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太祖出身膏粱之姓,平生卻最恨世家,認定他們“滿口仁義道德,實則男盜女娼”,故建朝立邦後製定的一系列政策,無不挑世家的軟肋下手,偏偏又拿著“禮”做大旗,讓人無從反駁。就好比他規定爵位和家產唯有嫡子嫡女方可繼承,庶出的身份從母,無論庶子生父的身份何等高貴,母親是奴婢,你就是奴婢。問及理由,一句“妻者,齊也”就將你堵得沒話說。無後?過繼子嗣不就行了麼?將家業交給奴婢子?你懂不懂什麼叫“禮”?
此令一出,多少正妻原配拍手稱快,揚眉吐氣。當然了,夏太祖也並非一味給男人們添堵,他給三品以上的官爵都劃定了媵妾名額和品級,讓他們的庶子得以是良民,勉強能算半個官家子。畢竟男人嘛,心領神會,大家都懂的,留點後路,也算安撫。何況太祖的遭遇也非什麼難打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對庶出是什麼態度,誰也不願觸這個黴頭。
再比如,大夏爵位一貫給得吝嗇,連宗室想得個爵位也不容易,離皇權稍微遠一點,庶出的宗室子弟就可能成為白身。左右夏太祖寧願說自己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不承認所謂的兄弟和親戚,他連生父都不認,更不怕大儒指責,制定律令的時候毫無壓力。再說了,他願意苛待自家子孫,又不是厚宗室輕功臣,旁人也沒什麼說得不是?
在這位開國皇帝的鐵腕政策下,大夏世襲罔替的爵位極少,地位較之前朝也遠遠不如,前朝的國公位列一品,榮耀無比,本朝呢?雖然也是從一品,站朝立班的時候,排位卻在正三品的職官之下。
爵位來得艱難,卻奪得十分輕易,一旦捲入皇權爭鬥,動輒抄家除爵。這一招本會引起許多權貴的怨懟和不滿,偏偏夏太祖又規定——公主長子幼子皆可封爵。這就導致前朝世家子弟自矜自傲,對尚公主避若蛇蠍,以娶七姓女為傲的風氣為之一變。為保家族傳承,爭尚公主,已成為許多世家和勳貴的求生之道。
夏太祖一手大棒,一手蜜糖的政治手腕,端得是圓滑又成熟。不僅沒引起大的動亂,還如春風化雨,不動聲色地提高著皇族的地位和權力,動搖世家的根基。約莫一個甲子的年歲過去,大夏的制度已深入人心,秦琬亦記得自己追問勳貴為何物的時候,沈曼又是笑又是淚:“我沈家一脈,論爵,則國公、郡公、縣公皆有,五兄弟,三侯爵;論勳,則一上柱國,五柱國,三上護軍三護軍,滿門忠烈,天下皆知。”然後,她輕輕搖頭,滿腔歡喜化作無盡嘆息,“只可惜,人走茶涼,這些死後才追封的榮耀,都沒什麼意思啦!”
阿孃這般反應,秦琬實在不敢追問下去,但從書中,從秦恪與沈曼的零星話語中,她依稀有個印象,那就是——勳貴之間的事情太複雜,太亂,一時半會很難理清楚這裡面的關係。撈到個爵位,頂多算保著富貴,指不定哪天禍就從天上來。只有做了職官,即手握實權的官員,才算真正有權柄,說話別人得聽。所以,驚訝過穆家活著的公爵竟有六個之多後,秦琬關注的方向立刻轉到了他們的官職身上。
若無實職在身,六個活著的勳貴和六個冷冰冰的牌位,論起自身的影響力,能有多少差別?
秦琬問起這些事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地,認真極了,也可愛極了。趙九不忍她失望,搜腸刮肚想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屬下對這些不甚瞭解,只知道武成郡公是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
“安西都護府……”秦琬苦苦思索,半晌,方問,“我只知曉安北都護府的位置,安西都護府在哪呢?這個都護府,應該是新設的吧?”
趙九愣了一下,心道安西都護府都設了十餘年,但好像……真能算新設的?
他弄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得含含糊糊地說:“大概是在西邊……吧?十年前便有了。”
說罷,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還有些尷尬地問:“您能否告知,大都護……究竟是多大的官呢?不瞞您說,屬下只知武成郡公戰功赫赫,無人不敬,卻……”
他之所以問秦琬,也是有道理的。
秦琬是趙九看著長大的,性子古靈精怪,心腸卻極好,沒那種高高在上的矜貴架子。代王對她傾囊相授,譙國公沈豹又是第二任的安北大都護,她是趙九接觸到的,最後可能知曉這些事的人。只是他有些拿不準代王和王妃究竟有沒有和秦琬講過這方面的事情,畢竟,沈豹若不做這個安北大都護,柔然大舉入侵的時候恰巧在第一線,也不會落個滿門男丁悉數死絕的結局。雖說朝廷將代王妃的叔伯兄弟悉數追封,看似風光,卻又怎比得上門庭衰落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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