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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美依然時不時還會寫點日記。這次竟然發現她寫了一首詞,讀著新鮮,但感覺總是很鬱悶,心中多了說不清的酸楚,認真地想想,始終也想不明白邵美。
2006。6。16〓《山坡羊?心旌搖曳》
紙巾叫苦,枕巾上訴,誰知此刻我無助?
望燈火,意孤獨,餘味不能當全部。
曾經桑田都作了土,
愛,滿心苦,恨,滿心苦。
2006。6。21〓贈雨桓小詩一首
我不知道這樣的抉擇
是對還是錯
離開你我一無所有
不要以為我有好的風度
而是無力證實我
我,只是你扔在地上的一根菸頭
無論她的遭遇會是如何
請你,請你記住她曾經
燃燒過
邵美穿著她推銷剩下的蠟染裙子在院牆角淘米。花花綠綠的太陽斜照著青石板上福柯剛出道時的著作。水龍頭慢悠悠滴著水,亮晶晶的,像童話。今天,《最後的審判》封筆,馬麗她們請學校的權威人士看過,得到好評,中了獎似的,吵著準備慶賀。那幅畫,邵美沒畫我上去,我一直是有想法的。馬麗她們要吃酒吃肉,我才懶得去管。穩穩地坐在竹椅子上,面色蒼茫地做著一種不稼不穡的雅樣。邵美淘完米,洗火腿腸的時候,她說,你小心些,馬克也要來。
馬克是寫過“所有的黑夜都因為女人而美麗”的三流詩人。他有個親戚在高爾夫球場做球童,多少認識幾個有頭有面的人物。十天半月三十五十地送點金錢給他花,還給他配了手機。他常說,如果他像牟其中先生那樣“腰纏十萬貫”,早就“騎鶴下揚州”了,什麼蘭德公司不公司的。手上有幾個閒錢,他便想起牟先生所做的空手道來。整夜整夜地研究績優股多頭空頭,上學期被補考《形式邏輯》和《古代漢語》,見了誰都紅眉毛綠眼睛。平常穿件灰西裝在校園裡晃來晃去的。他對不熟悉他的人亂吹,他是《南方週末》的特約記者,隔三差五有文章見報。只是在我們幾個知根知底的老朋友面前,他卻是一老一實的。惹急了,粗著嗓子亂嚷,大家出來混,左青龍右白虎看著點。第一次來獨院,喝得醉醺醺的,說著說著還哭。又因為他把學校的幾個畫師貶得一錢不值的緣故,我對他印象比較深。聽說他要來,我多少有些興趣。
我問邵美:“不是說馬克最近交了女性朋友,帶著人家去花溪水庫吃羅菲魚還打架嗎?”
邵美端著洗淨的火腿腸走過來說:“可不是,個子又矮,剛動手就給人家打翻在地。眼鏡也摔破。女朋友早就飛翔了,等一下你問他,理由多著呢。”
這我相信。張思穎還在學校的時候,曾經給他介紹一個女朋友,廣元人,在我們學校自費讀藝術學院,父母都是包工頭,支援西部大開發才趕過來的。面還沒見,他就刨根問底追問張思穎:頭髮長不長,認不認得繁體字;有沒有看過萊辛的《拉奧孔》;喜不喜歡魏明倫……張思穎一時火起,一老一實地傳話過去。別說見面,那妞桃花般紅了臉,不單是馬克,把人家好端端的英子也跟著恨到了肚子裡去。英子是他騙去花溪水庫的那個女孩,是他自己在一次文藝晚會上勾搭上的,緣分是他唱迪克牛仔的歌,而那女孩子的偶像是迪克牛仔老爹。馬克的母親來學校,馬克還正大光明地請在一起吃過飯。據說那女孩子又是夾菜又是陪著逛商店的,長年在鄉下看管水田的母親十分滿意。馬家真個時來運轉,兒子知書達理不說,連找個媳婦也有禮有貌。馬克還把發表在校刊《綠豆芽》上的詩歌給她母親帶回去。叮囑說:“好生儲存,以後相親,錢財就不用破費了——這可是跨世紀的聘禮。”樂得老母親笑逐顏開,臨走時放下話,誰想打她媳婦的歪主意,拼了老命也和他沒完。我曾經找那期《綠豆芽》看過,現在還記得那首莫明其妙的《噢,愛情》——
某些老得不敢閉上眼的雨夜
肯定望不清你走累的臉
信箋歪歪坐在床頭
歲月,風一般遙遠
不用迴避那一次次的張揚
我們以失戀的方式成長
咯咯作響的關節
提醒你啊
女兒回來以後
別忘了插上門的保險
我開始很奇怪他這首亂七八糟的詩中會用“雨夜”這個比較高檔的詞。問過他,他說,你一定要有解釋的話,先去看看海子的“麥地”。我一直認為,寫出《亞洲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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