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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關係驟然惡化,整個世界都感覺到了兩個重量級大國尖銳對抗給我們這個小小寰球帶來的難以承負的危險聲響,所有人都膽顫心驚地注視著,兩個巨人間頻繁磨擦所迸射的火花,隨時都可能成為變冷戰為熱戰的導火索。在這種戰爭危險一觸即發的形勢下,蔣介石依仗著有美國人的稱腰,依舊不知好歹地整日出動飛機轟炸我福建沿海,必然成為毛澤東那憤怒目光注視的焦點。
我母親說:“新中成立七、八年了,“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這首歌在福建唱得似乎並不理直氣壯,福建的土地解放了,但福建的天空還沒有解放。整個五、六十年代,全國人民都過上了和平安寧的日子,但廈門前線的老百姓,實際上卻一直生活在戰爭陰影裡。那時候,我們在福建沒有空軍,國民黨的飛機每天開進開出,如入無人之境,神氣得很。看見國民黨飛機在城區上空編隊拉煙,搞飛行表演似的,市民們早已熟視無睹,司空見慣,也不害怕了,如果有一天看不見頭頂上的飛機,聽不見槍炮聲,反而會覺奇怪彆扭。但是,這滿天飛舞的敵機,卻時刻在提醒著我們的人民軍隊,這裡就是前線!戰爭就在身邊!”
當毛澤東做出“炮擊金門”的決定時,父親和他早已嚴陣已待的戰友們絲毫沒有認為它來得太快和突然,相反,所有的前方將士都表現出了無比的興奮和士氣高昂的決心。
父親接到參戰命令時正在家中休假。因為部隊訓練緊張,他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見到母親,可他剛剛走進家門不到半個小時,命令就隨後送到。雖然命令只有簡單的“速歸”兩字,儘管事先沒有一點要打仗的跡象,但父親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心裡明鏡似的,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因為性格象鋼鐵般強硬的毛澤東主席豈容蔣介石長期這樣無賴般的挑釁。
父親二話沒說,跳上軍用吉普揚長而去,臨走時給母親丟下一句話:“復仇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八 炮戰
就在父親連夜趕往部隊的時候,福州軍區10萬大軍同時接到命令急赴戰區。
這天夜裡,廈門沿海狂風呼嘯、暴雨如注。陡然暴漲濁浪滔滔的洪水咆哮著、橫衝直撞,公路、鐵路到處塌方,大小橋樑斷骨折筋。惡劣的氣候使得終日在福廈空域穿梭飛巡的臺灣偵察機無法出動,為我福州軍區大規模的軍事調動扯起了一道天然屏障。但它同時也為十萬大軍按時到達指定地點設定了重重障礙。公路上,到處都是浩浩蕩蕩的車隊,到處都是工兵和民兵在緊張的搶修斷橋。參戰炮兵部隊沿著各條急造軍路,閉燈開進。車多路窄,路面泥濘,重車一過,不少路面嚴重塌陷,一車熄火,後面大隊便動彈不得。指戰員們只能甩掉雨衣,揮鍬舞鎬,搬沙填石,手推肩頂,助車前進。各級指揮員們急得成了沒頭蒼蠅熱鍋上的螞蟻,因為我軍完全處在金門的火力範圍之內,如果拂曉前部隊不能就位隱蔽,敵人一旦發現,首先向我軍開炮,我軍既無法還擊,也無法疏散,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動挨打,後果將不堪設想。
父親那天晚上率部冒雨向大嶝島挺進。半路上,他所乘坐的吉普車翻進了路邊的壕溝,額頭撞碎了擋風玻璃,碰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但軍情緊急,也顧不得許多,紗布一纏,繼續前進。部隊頂風登島危險很大,上島之後,將大炮拉到前沿陣地更是困難重重。85炮本是小炮,在柏油馬路上,五個人可以扯著跑。但在狂風暴雨的鄉間小路上,上坡得一個連拉,從渡口到前沿,七八里遠,就這麼一寸一寸往前挪,拳頭粗的繩子,一晚上拉斷了幾十根。那天夜裡是怎麼樣渡過的,誰也記不住了。萬幸的是,天亮前各部隊都按照軍區的要求準時到達預定位置,完成了炮擊金門的準備。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我們這邊千軍萬馬折騰得熱火朝天,金門島的守敵仍然毫無察覺在糊里糊塗睡大覺。我父親說,過後回想起來,也確實險象環生,讓人後怕。
從進入陣地到開戰近一月的時間裡,所有的部隊都在緊張的修築工事。正是連綿雨季,戰士們根本沒法穿衣服,有的甚至連褲頭都不穿,軍衣全都爛成了布條,大家就穿麻袋,上邊剪個洞,頭套進去,兩邊掏個洞,胳膊伸出來,腰裡紮根繩子,下邊剛好蓋到大腿膝蓋,集合站隊,怎麼看怎麼象一個原始人部落。不穿衣服倒也涼快,反正島上的老百姓大都已遷移,附近看不見一個女人。苦點累點都不可怕,連陰雨帶來的最大困難是疥瘡,戰士們的腳整天泡在泥裡,輕者脫皮、流血,重者化膿、掉趾甲蓋、露骨頭碴。惡劣的衛生條件使得大家幾乎都得了痢疾,吃什麼藥都不管用,拉到最後,人瘦得只剩下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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