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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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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個可怕的九月,我可能已經是那裡的一個常客。我新結識的兩個朋友都沒有向我發出邀請,即便發出也會被我拒絕。當我急於見到莊周時,也只是約他到另外的地方:茶館,或者我們的辦公大樓;偶爾也去他的辦公室。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年多,而後才算破例。

我一開始想讓他幫幫凹眼姑娘,後來才明白自己的請求多麼不合時宜:他直到現在還在詛咒那個九月,正陷於深刻的痛苦之中,難以自拔。我一直記得的那個站在宣判臺上的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原來是他最好的朋友,還寫過許多詩呢。這個人被處死之後,莊周在多半年時間裡都像瘋了一樣。他一直不相信活生生的一個好友就這麼沒了,不能正視眼前的事實。“滔天大惡?我只能相信他有時也會空虛無聊,尋求刺激,看了太多黃色錄影,行為失控。可他是一個多麼善良和有才華的人!他讀了許多書,是我們當中最勤于思考的一個人……他最後會後悔的,他一定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莊周的憤怒溢於言表。他在長達兩年多的時間裡一直為一些人打抱不平,千方百計要救一些人出來,“我們這兒的事情就是這樣,一旦正式判了就不可能改變,除非等到幾十年後作為錯案改正——那時什麼都晚了,當事人不是死了就是老了,已經沒有意義了。一切都得趁沒有定案的時候想想辦法。”這使我明白,凹眼姑娘的事已經沒什麼希望了,但最後我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他搖搖頭:“我知道她,因為她的名字和他連在一塊兒。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他們原來是一對兒,愛得你死我活——他們早就該結婚了,是朋友的母親攔著不同意,說橡樹路的孩子怎麼能找個賣糖果的。他們兩人就是分不開,後來又和一夥人混在一塊兒。這夥人在一起喝酒跳舞,有時通宵達旦,越來越荒唐,最後互相交換起自己的女伴……”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橡樹路(26)

聽著莊周的敘說,我覺得身上陣陣發冷。看來一切都是真的。難以想象的是,生活如此優越的一群青年卻生活在絕望之中。內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管怎麼說,她曾經、或者直到最後,也還是愛著你啊。這總不該是幻覺吧。

莊周聲音低沉得快要聽不見:“那個宣判會開過之後,並沒有處理完所有的涉案人員,因為這其中有一些實在太不著邊際了,沒法判,也不敢放人——當時一切都服從上邊的命令,只能從重從快,所以即便不夠條件的也還是關在拘留所裡,後來差不多都把人給忘了。我們那兒有一位青年畫家,就因為照著一副*撲克牌畫過幾幅素描,就被抓了進去。他多可憐,沒有機會畫模特兒,畫了幾張*卻被當成了刑事犯。我一直為他的事找人,直到一年過去才算放人,可是還留了個尾巴,差點開除公職。也就是上個月,他的這條‘尾巴’才給去掉。這其中經歷了多少波折,簡直一言難盡!這期間的事情太複雜了,因為具體到一個單位肯定有人插手,那些人正好找到一個機會整人——他們最恨的就是同行中那些有才華的人……”

莊周說到這兒,突然臉色變得蒼白,趕緊煞住了話頭。他甚至在驚懼地看我,我注意到那是極為慌促和恐懼的眼神。

我一時無話可說。生活中有多少陷阱,它讓人惶恐而無奈,即便是眼前的這個“王子”,也活在如此的焦灼之中。我心裡為凹眼姑娘難過,但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一切只有等待,等待冥冥中有什麼來搭救她吧。

陽子已經幾次約我去呂擎那兒,我一直遲疑。對於這個沉默的細高個子,一開始會覺得他是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接觸長了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這其實是一個內心火熱的人,是可以與之交心的朋友。陽子說他在學校的工作並不需要坐班,而他正好乾得鬆鬆垮垮,大多數時間就待在家裡。與莊周不同的是,呂擎的那些朋友很少居住在橡樹路,嚴格來講他這個人的朋友壓根兒就很少——“他不太摻和這裡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一夥的。”我說:“可他也住在那個區啊。”陽子搖搖頭:“那可不一樣。你去了他家就知道了,那不是一回事。”

陽子說呂擎的家在橡樹路的邊緣地帶,是一座老式四合院,前些年才落實政策歸還他們,其中臨街的一排房子已經損毀了,現在只剩下一幢正房和兩個耳房。好在小院保留完好,住起來還算舒服。這房子是當年呂擎的父親買下來的,那是一個大學者,死於三十多年前。如今只有呂擎陪伴老母親住在那兒。

除了陽子的提議,呂擎也邀請過我不止一次。於是在一個週末,我就和陽子一起去了那裡。

我還是第一次從西向東穿過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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