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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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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早在得到這份秘籍之前,就有了一次不期而遇的人生停頓:就像一匹飛速向前的奔馬突然止步不前了,緩緩地走向了一個吸引它的奇怪角落,然後垂下頭顱,仔仔細細嗅著地上的什麼——如果我就是這匹馬,那麼吸引我的會是什麼東西?是一些典籍,一些關於這個半島東部一個古老氏族的故事——準確點說是一個幾千年前的古國的考證和研究資料。它們全都是從一些故去的老先生離世前的最後幾年或乾脆就是從他們的後人那兒搶救發掘出來的。有許多隻是一些片斷。我相信它們的出世,是一個學術走向多元和繁榮的一個不錯的兆頭,這有點使人興奮。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約是前些年,是在東部地質考察時的不經意的拾取,或直接就是同行的考古專家的解說和提示,使我對自己出生地的一些歷史隱秘有了濃厚的興趣。一個人關於自己的族先,以及比這更早的部落和胞族的故事,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的遺蹟和隱蹤,當然是極具好奇心的。這或許可以稱之為一種神秘的力量,它甚至只能在一定的人生階段才會出現,並變得不可解脫,像宿命一樣越來越緊地纏上他。
我不願誇張這種宿命的力量,但這種用世俗語言似乎很難表述的某種感受或心結,我還是不得不說一下:它的確是存在的,並且早早晚晚都會得到印證。我真的在這些年裡有意無意地搜尋起許多關於這方面的資料。它們很難弄懂,但藉助出版整理者搞出來的大量詳盡的註釋,總還能勉強閱讀下去。我作了大量筆記,並在後來東部之行的一些間隙裡,按典籍資料上的標記和提示,特意到一些早已淹沒或新近得到發掘的遺蹟那兒去過。這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全新的天地,它漸漸成為人生抵達中年之後的一站、一門有滋有味的功課。
從地圖上看,我的出生地是一個半島上的半島,圍繞它,這個伸進大海里的犄角四周,有說不清的一些零星小島,它們散佈在大海里,一直延伸至公海、至深處、至極為蒼茫之域。在歷時五千多年甚至沒有文字記載的更長的一段時間裡,這裡發生的事情神秘無測。有歷史和古地質學家依據強有力的出土物證,指出這個神秘犄角的左側和前端,過去與另一片大陸——如今也成為了一個半島,原是連在一起的。大約在夏商甚至更晚一點的時候,才發生了一次驚心動魄的海峽陸沉。於是兩片大陸分離了,一個犄角形成了。而在它形成之前,卻發生過不止一次的氏族大遷徙。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人的雜誌(8)
這個遷徙的偉大氏族叫作�族,在史學家那兒被稱為萊夷,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已經統治了包括半島在內的一大片土地,它在西周以前是一個最為強悍發達的國家,其疆界從東部沿海直達半島中部,向西跨過了黃河,向南越過了泰山。至於大遷徙,發生的原因只能有兩個:一是由於地理環境的巨大變遷不再適宜於居住,二是因為強大的異族入侵,以至於必須以部落遷移來避其鋒銳。在歷史學家的結論中,萊夷族的一部分北遷遼東以至更遠的貝加爾湖地區,即是因為第二種原因。這是一個糾纏了幾千年的悲壯慘烈的氏族和國家的故事,是包含了比歐洲的特洛伊、海倫之戰的故事更為曲折驚心的歷史傳奇。
而這個傳奇的發生地——偉大歷史悲劇演出的中心舞臺不在別處,即在我的出生地,在那個所謂的海角。僅僅如此就足以讓我掩卷長思,心潮難平了。我在想象中把自己作為一個真正的萊夷人後裔,剩下的問題就是史實的追認和指證。我想這可能不是什麼人生興趣,更不是虛榮與否的問題,而只能是類似於血緣的本能在起作用。如果說更早時候對此一無所顧,是因為無知和日常的匆忙,還不如說是短淺人生閱歷的侷限,是一種覺悟的遲到。反正我樂意將這中年的不倦解讀昇華至一個應有的高度,由此去認識,並更加樂此不疲。
我一天到晚談論的、在筆記本上描畫的“�器”“魚族”“萊子國”“孤竹”等字眼,在梅子聽來如同天書。但她在我的一臉肅穆中、在我的多少因為焦思和用心而變得沉默寡言中,也開始漸漸收斂起嘲笑。她不願過多地過問我的事情,雖然並不表示支援。我承認,這種事對於女人通常來說總是很隔膜的,這是偏僻的無人理睬的學問,是幾乎沒有任何功利可言的東西,在她看來其性質多少類似於近年來興起的集郵,卻遠不如集郵來得有趣和實惠。別小看了那一張小小的郵票,據梅子說就依靠這玩藝兒,她單位一個翻鼻孔的其貌不揚的小女子,夥同其愛人在不長的一段時間裡竟然發了大財。“他們發了大財!”“多大?”梅子可愛的眼睛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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