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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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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只聽他電話上吵這個。可能也涉及到策略問題吧。這個我一竅不通。”

正說著門開了,黃先生叼著一杆漂亮的菸嘴出現了。他摘下菸嘴:“對不起,多有不周。”

我說感謝,感謝今天的沙龍。我從黃先生高傲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深藏的悲哀。一陣憐憫從心頭飄過。我後來又說到了那個列印本,說到了李大睿,黃先生笑了:

“啊,這個手抄本由我列印數份,分發給沙龍里的人——那一次參加的人除了這些,還有機關人士……嚴厲批駁之後,再次列印出來——還要繼續批駁!閣下以為如何呢?”

黃先生一動不動地盯住我,像是送來了一道重大的考題,靜等一個測試答案。

我鄭重地說道:“還要更嚴厲地、徹底地——予以批駁!”

黃先生釋然了。他微笑著眯上眼睛,梳理了一下背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荒原紀事(2)

第一章

雨夜

1

雨下了三天,時急時緩,大地一直籠著茫茫霧氣。所有的村莊都隱入混沌,所有的人都消失得無蹤無影。“怪矣人都哪去了?找也找不著。想打個電話吧,又不讓……”紅臉老健急得罵人,搓手,站起又坐下。這人長得像熊,手掌也像熊掌一樣厚壯,往桌上一拍震得滿屋響。旁邊的人小聲說:“我看還是打個電話吧。”這話剛落就有人在角落裡說一句:“不行!不能這樣……說好了的,這不行。誰也不準用電話找人!”

我聽出說話的是眼鏡小白。他京腔細細的,像姑娘。可就是這個人,頑固得像塊石頭,裡面包裹了砸人的主意。他是整個屋子裡沉甸甸的心,他的話沒有人不聽。老健不做聲了,急得團團轉,抓耳撓腮的,看我一眼,又看小白。我一直沒有說話。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我在這幫人當中無足輕重,只是心裡有些焦急。我的酒杯被來回走動的老健給斟滿了,我抿了一小口。我不想借酒澆愁,因為我沒什麼酒量。老健已經喝了不少,所以臉更紅了,脾氣也更暴。我想這個傢伙真的急起來,沒準會領上人鬧出大事的,所以一直擔心什麼,害怕他被逼無奈時會走得太遠。我這會兒特別想提醒眼鏡小白一句,因為在這兒只有他說話才管事兒。可是以前小白不止一次聽過我的勸阻,總說:“沒事兒。這是爭取合法權益。跟那些人動武,用得著嗎?哪個年頭的事兒啦?”可是眼下這一切又太像這麼一回事兒了:不準用電話、不準多頭聯絡、不準……小白為他們定的禁忌這麼多這麼細,讓人想到了他們正在準備一場隱秘的、謀劃日久的大事。

礦區和周圍的集團就是他們的死對頭。兩邊積怨日深。雙方緊張對峙,很多時候簡直是一觸即發,所以那邊的人一直盯著這裡。幾年來,這些村子已經被一片片的髒水和毒煙、日夜轟鳴的噪聲給害苦了,坐臥不安且無處躲藏,大片的土地沒法耕種,背井離鄉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近幾年,得惡性病的人突然增多,常常是一個村子一下出現十幾個人。不止一家生出了怪胎,這被指認為末世之兆。“媽的,不反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大街上火暴的漢子一喊,立刻引來滿街的村民,大家挽袖子擼胳膊,跳著高兒渾罵。都罵管事的,因為那些人與周邊的害人蟲明明白白是一夥的。村民們結夥兒去投訴,一開始上邊有人還全力搪塞,說做什麼事都得有個過程啊,再等等吧之類。再後來誰投訴誰倒黴:集團的人很快就知道是誰幹的,結果這個人的日子就算完了,不是蒙面人深夜襲擾,就是其他更大的麻煩。村子開始無聲無息……

“咱得想想辦法了!要不咱這村子、咱今後祖祖輩輩全都完了!”這句話是紅臉老健說的。他把最要好的幾個人招到一塊兒議事,這些人都恨不得一股勁兒把集團全砸了。老健沉得住氣,他說:“這種事兒蠻不得,有理走遍天下,不‘走’不行哩,這裡弄不贏,咱就備個‘萬民折’再往上走吧!”老健早年在城裡打工,經多見廣,膽氣也特大:有一天夜裡來了幾個蒙面漢子,結果被他手持鋼叉追出了好幾里路。

幾天的時間都在準備上路的事,準備“萬民折”和盤纏。老健是領頭的,他要帶上身邊幾個漢子——這三五個壯實男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平時都聽他的話,遇上事情總是找他商量。這種信任是血和汗換來的。有一年與鄰村爭一個百畝葦塘,最後鬧到了動武的地步。村頭叫獨蛋老荒,那會兒事情剛開頭就嚇得趴下了。因為對方由一個百萬富戶領頭兒,人家有一支棒子隊,平時該幹活就幹活,一有了事情就攜上傢什動手,棒子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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