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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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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年頭兒所有的人都在忙著弄錢,這成了一個準則。背棄這個準則的,差不多就成了整個時代的異端。我這樣回答在任何人聽來都會是合情合理的,可惟有梅子不會相信。她知道我不是一個財迷,不會為了花花綠綠的票子到千里之外的荒灘上去安家。為了尋找安逸嗎?她知道我的職業,我的性格,我的能力,待在城裡也滿可以維持那一份安逸。為了內心的寧靜嗎?不,她知道我將要迎接的那一切也許會換來一場更大的動盪,因為這樣一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會焦頭爛額。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在高原》 第二部分 《我的田園》(22)

在深夜,在我一人獨處時,我也曾無數次地詢問自己。我真的無法回答,因為它僅僅是我內心深處的一種渴望——是它在驅使我一次又一次走向遠方,走得很遠很遠。我有時風塵僕僕地出差卻沒有個具體目標,儘管單位領導交代得清清楚楚——我先是草草地完成了任務,然後就是趁機來一個長長的遊蕩。我甚至不是為了尋找一種“意義”。我還沒有那樣的純潔,那麼美好的信念。我只是如此地不安,急切地從甲地到乙地,從一個旅程到另一個旅程。這其間會產生比“意義”更為有意思的那麼一點點東西嗎?它只屬於某種惡習和慣性嗎?如果那樣大概夠糟的了。反正我不知道,我挖空心思也只能是比較接近地去描述它。我不能也無力窮究。因為如果一切都是清晰透明的,我也就沒有必要這樣匆匆遠行了。

不管怎麼,這種渴望來得深長無比。它從一開始就左右了我。讓我身不由己。

我出生在那片荒原上,幾經折騰來到了這座城市。我曾經到重巒疊嶂的山區獨自謀生,曾經赤著腳奔跑……我回憶和總結這一切的時候,不過是弄明白了一點點,那就是,我比任何人都難以被一座城市挽留。

一個人與一個城市的關係是最為奇特的了。我在這座城市裡,真說不清是受到了禮遇還是遭遇了屈辱。它不是任何人強加給我的。不是。它是自然而然的,它原來就在這裡。我不過是走向了它,是一次自投羅網。這個結局除了解釋為命運,我再沒有別的好說。

我發現一個人長久的依賴就是找點兒什麼事情幹,幹得有滋有味。這就是勞動了。我覺得再也沒有什麼比勞動更能安慰一個人的了。勞動永遠伴隨著我,並且讓我心甘情願。我總在心中呼喚,讓不停歇的勞動來伴隨我的生命吧。但儘管到處都有勞動,到處都可以滿足這種慾望,那一個人為什麼還要奔走和尋找?因為像任何事情一樣,好的勞動也需要一個立足點,就像槓桿需要一個支點一樣。我是在尋找一個好的支點……

我還是講不清。我後來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兩個字——我說我想尋找一種更好的方式和更傳神的那種生活……

梅子被那個關鍵的字眼兒給嚇住了。她半天才尖叫了一聲——一點兒不錯,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傳神……你聽聽!”

“我不僅……”

“你是不僅……”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多麼巧妙,要尋找一種‘傳神’的……好哇,它早晚毀掉我們,毀掉我們全家。”

我急急爭辯下去:“不,不會毀掉。也許我表達得不準確,也許它並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們什麼時候都可以保留公職,保留我們城裡的這兩間房子。我們不在的時候,可以讓家裡人來照看一下,比如讓內弟。這樣不是挺好嗎?”

……這樣談著,天黑了。

不知為什麼,晚飯的時候我喝了很小的一杯白酒,然後又喝了一大杯葡萄酒。我端著酒杯對梅子說:

“你看,這就是那個平原上出產的葡萄酒。那裡有亞洲最大的葡萄酒廠。我們的葡萄園就是為這個大廠家生產葡萄的。那時候我們可以天天喝到這樣的酒。”

梅子一直冷著臉沒有答話。她把我的話當成了調侃。其實完全不是。我實際上已經十分神往於自行設計的那種生活了。

晚上,我提議到外面走一走。

這是個盛春季節。外面的白楊樹發出了綠芽,樹皮已經泛出很好看的青綠來。我手扯著小寧,小寧老要拍打路邊的楊樹。他撫摸著它們說:

《你在高原》 第二部分 《我的田園》(23)

“它們在跳。”

我說:“對,它們有脈搏。”

“我怎麼試不出呀?”

梅子在一旁糾正:“它們沒有。”

“可爸爸說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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