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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而她把這叫做悔恨。那位新從第戎來的神甫,年輕,有德,又熱忱,對此看得一清二楚。
“就這樣死去,但不是死於我的手,就不是一樁罪孽了,”德·萊納夫人想。“我對死感到高興,天主也許會饒恕我的。”然而她不敢再說一句,“死於於連之手,實在是最大的幸福。”
外科醫生和那些成群趕來的朋友們剛走,她就把貼身女僕愛麗莎叫來。
“監獄看守,”她對女僕說,滿臉通紅,“是個殘酷的人,他肯定要虐待他,以為是做了件讓我高興的事……想到這兒我就受不了。您能不能像您自己要去的那樣去把這裝著幾個路易的小包送給監獄看守?您對他說宗教不許他虐待他……尤其不要談送錢的事兒。”
正是由於我們談到的這個情況,於連才受到維裡埃的監獄看守的人道待遇,監獄看守還是那位諾瓦魯先生,無懈可擊的司法助理人員,我們看到過阿佩爾先生的到來曾經使他多麼害怕。
一位法官來到監獄。
“我蓄意殺人,”於連說:“我在某武器店買了手槍,並讓店主人裝上子彈。據民法第一三四二條,我應被判死刑,我等待著死刑。”
法官對這種回答問題的方式頗感驚奇,就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想讓被告在回答中自相矛盾。
“但是您沒看出來嗎,”於連微笑著說,“我像您所希望地那樣承認有罪?是吧,先生,您肯定會逮住您所追逐的獵物的。您會得到判決的樂趣的。請您走吧。”
“還有一樁討厭的義務要盡,”於連想,“應該給德·拉莫爾小姐寫信。”他寫道:我已復仇。
遺憾地是我的名字將出現在報紙上,我不能悄悄地逃離這個世界。我將在兩個月內死去。復仇是殘酷的,一如與您分別的痛苦。從今以後,我禁止我自己寫和說您的名字。永遠不要說起我,甚至對我的兒子:沉默是尊重我的唯一方式。對幹一般人來說,我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殺人犯……在這最後的時刻,允許我說句真話:您將忘掉我。這樁大禍,我勸您永遠不要向任何人談起,將在好幾年內耗盡我在您性格中看到的浪漫、冒險的成分。您生來就該與中世紀的英雄們為伍,那就表現出他們的堅定的性格吧。讓應該發生的事在秘密中完成,並且不連累您。您可以用一個假名,但不要有知心人。如果您一定需要朋友的幫助,我把彼拉神甫留給您。
不要跟任何人談起,尤其不要跟您那個階級的人談起,例如呂茲們,凱呂斯們。
我死後一年,您就嫁給德·克魯瓦澤努瓦先生,我請求您,我以丈夫的名義命令您。不要給我寫信,我不會回信的。我覺得我遠不如亞果那麼壞,我卻要像他那樣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說一句話。”
人們將不會再看見我說和寫了,您現在有的將是我最後的話和最後的傾慕。
於·索信送出以後,於連稍稍清醒了些,第一次感到非常不幸。“我將死去”這句偉大的話大概已經把那些生自野心的希望一個個從他的心中拔去了,他覺得死亡本身並不可怕。他的一生不過是為不幸做長期的準備罷了,他不會有意忘記這個被認為是最大的不幸的不幸。
“怎麼!”他心裡說,“假使我兩個月後要同一個精於使劍的人決鬥,我會軟弱到老是想著這件事,而且還是心懷恐懼?”
他用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試圖從這個角度認清楚自己。
當他看清了自己的靈魂,真相呈現在他眼前猶如獄中的柱子一樣清晰的時候,他想到了悔恨。
“為什麼我要悔恨?我受到了最殘酷的侮辱,我殺了人,理當被判死刑,不過如此罷了。我跟人類結清了帳而後死去。我沒有留下任何未盡的義務,我誰也不欠,我的死除了其工具之外沒有什麼可恥的。的確,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在維裡埃的市民眼中蒙受恥辱;然而,從精神方面看,還有比這更可蔑視的嗎!我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他們敬重我,就是在去刑場的路上向民眾拋撒金幣。想起了我,就想起了金子,這在他們後來就是光輝奪目的了。”
於連想了想,覺得他的推理明白無誤:“我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情可做了,”他對自己說,然後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晚上九點鐘左右,看守送晚飯來,把他叫醒。
“在維裡埃大家都說些什麼?”
“於連先生,我就任這個職務那一天是在王家法院的十字架前宣過誓的,我不能不保持沉默。”
他不說了,然而並不走。看到這種庸俗的虛偽,於連感到開心。“他想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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