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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病的時候,我很想去看他,給他帶點藥。但我不敢去他們宿舍,他們10個男生住一間屋,我怕飛短流長。那時連裡流言蜚語紛紛揚揚,像乍起的一天風雪。
到1972年,北大荒的領導總算開了竅,意識到留住知青最有效的方法是讓他們戀愛、結婚、生孩子。這樣一來,他們再想返城真是難上加難。於是一夜之間,紅燈變成了綠燈。領導對知青談戀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些知青便乘勢結起對來。當然也有不為所動的。
這時我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20好幾了,自身的發育已經成熟,傳統與社會家庭也都給我們壓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涼水泉村裡,捕風捉影的訊息一日三傳,男女絆聞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當事人無一例外堅決否認有此等事,有些人是由於不好意思,有些則說的是大實話。箇中真假旁人永遠也別想鬧清。
就在我坐在那兒痴心掛念著周,希望下一餐飯能在大食堂碰到他的時候,我的3個好朋友,方、麗雅和宋出現在我面前。她們要我坦白我是不是愛上誰了,我尷尬之極。聽著聽著我才覺出她們說的是我和文的關係,顯然有人制造了另一段待月西廂的故事。
我暗暗叫聲慚愧,舒了口氣:“決無此事!我們不過是一般的朋友罷了,絕不是你們說的那種朋友!”
我盡一切可能解釋文和我僅僅是同學,彼此藉藉書,有時也說說話。但我們談論的事從不涉及個人問題。不管我說得有多真誠,我的朋友們仍向我射來狐疑的眼光。
如果連我的知心朋友都不相信我的辯白,那我還怎麼說服村裡其他人?這裡的人認為婚姻必須門當戶對。他們看來,文和我是天生的一雙。各自的父母都是教授,我們以前又都是一零一中的學生,等等。但我覺得兩個人的背景太相似了,反而容易滋生厭倦。相對無言,看到的不就是鏡子裡的自己?這倒不是我自有的想法,而是從一本俄國小說中批發來的。
如果我要找男朋友,我願意找一個與我性格經歷完全不同的人。當然我現在根本不想找男朋友,因為我不想陷於這個圈套:結婚生子,紮根邊疆,荒度餘生。所以連這個“如果”都不成立。
儘管我想得明白,晚上我還是鬼使神差地去了老隋家。我和他妻子江閒扯了很長時間,讓她的4個孩子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最後人家快睡了,我才鼓足勇氣,囁嚅地開口問江有沒有可能給周帶些藥。聽罷這個請求,她眯縫著雙眼朝我意味深長地一笑,似乎看穿了我的秘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最後她說:“好吧,香也託我捎藥給周,我當然可以把你的也捎上。你們倆對師傅可真關心,嗯?”
我把藥放下,腳底抹油地逃走了。暗地裡我在想週會吃誰的藥呢。他痊癒後,答案很清楚:他故意冷落我,和香說說笑笑,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到了這時,地已完全凍住。6臺拖拉機都回到村裡檢修,晝短夜長,機庫外冰天雪地,夜班也不用上了。我抓緊機會向李學拖拉機的有關知識。學的時候,周的一舉一動悉數在我的眼中耳中,雖然我沒在看他,也沒在聽他,但我眼前晃動的盡是他的身影,滿耳聽到的無非是他的聲音。有一個念頭越來越難以抗拒:我也許應該跟周解釋一下,關於文和我的傳言是毫無根據的。兩個星期以後,我對周作了表白。
從那一刻起,周和我就須臾不可分了。我是說我們的心緊緊聯在了一起,而在現實中我們幾乎沒機會兩人獨處。白天,眾目睽睽之下,我們最多在瞬間交換一個眼神。我們不敢多說話,手當然更不敢碰。晚上,我們也一無去處,大食堂自然是不能呆的,宿舍裡一切活動都讓別人盡收眼底。其它地方,比如我們的拖拉機駕駛樓或機庫,又沒有取暖。零下三四十度,在對方手臂裡不消叨分鐘就凍得渾身發抖,得馬上跑回宿舍擁抱火牆。
我回到宿舍,痴痴念念還是想著和周在一起的情形。我開始為他打一雙毛線襪。本想為他打件毛衣,怎奈我沒錢買這麼多的毛線。在這之前,我的手從未碰過針線,也不會使用縫紉機,這一切都是在老隋家向江學的。我為周補衣服時,江在旁邊看著我,善解人意的樣子。我常被她看得臉紅,但我還是很感激她。
周則親手為我做了一把鐮刀,用又輕又結實的黃楊木做柄,這是當地能找到的最好木材。他從木匠那兒借來了工具,先在木頭上劃線,設計好長度和彎度,再鋸出形狀,修整打磨細部,使柄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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