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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一說到蒙古,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大草原。其實“蒙古”是個非常豐富的概念,也包括內蒙和外蒙的差異。對我的身份確認來說,它們都是必要的;不過在它們之上,還有一個更大也更重要的概念,那就是“中國”。
前兩年在外蒙演出,邀請方希望我能多唱一些外蒙的歌,樂隊中也有人徵詢我的意見,問能不能全場都用蒙語演唱,有人甚至提議乾脆來一個外蒙歌專場。我理解這些來自不同方面的心意,但還是統統拒絕了。對邀請方我婉轉地說,我唱什麼歌,到時你們就知道了;對自己人我就更坦率些,我說我們的選擇餘地大得很,幹嘛擠兌自己,淨唱蒙語的呀?唱幾首外蒙歌表示友好沒問題,再多就沒必要了。我說別忘了我是代表中國來的。
到演出時,我當然絕大多數用的是漢語。後來開新聞釋出會,有記者對此表示不太理解。在他看來,我首先是一個蒙古族歌手。我想這正是分歧所在,就解釋說,我確實是一個蒙古族歌手,也無比熱愛自己的民族;但在國外,我首先是一箇中國歌手,所以主要用漢語演唱。不僅在這裡,在美國,在歐洲,都是這樣。
我這麼說,沒有任何作秀的意思,也不是出於什麼必要的謹慎;就是在國內,我也從來沒有過於看重自己的民族身份:既沒有以此來限制自己,也沒有試圖把這當成一種獲利的工具。這和我對本民族和本民族文化的熱愛一點也不矛盾。曾有人問我有什麼可驕傲的?我的回答是:全國五十六個民族,每一個民族都把我當成自己的歌手,我總是能很快地和他們融為一體,這就是我的最大驕傲,最大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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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二:“我是一箇中國的歌手”(2)
當然,這也是我踏踏實實地說“我是一箇中國歌手”的最大根據。
我不在乎有人會因此攻擊我,認為我“已經完全漢化”了。這樣的流言蜚語還少嗎?一篇文章說我“十歲以後就過上了漢化的生活”;更有甚者,說我的父親“早早就漢化了”。我甚至懶得去理會:愛誰誰,愛怎麼猜測就怎麼猜測吧。
這裡有一份自信(藝術家的自信),一份超脫(藝術本身帶來的超脫),但也有一份“過來人”的淡漠。曾幾何時,我也為自己的少數民族“身份”苦惱過。立足這樣的“身份”苦惱,你會覺得這個國家在更大程度上是一個漢人的國家。它同時也構成了一種壓力,就是如何儘快地融入漢人或漢文化的“圈子”。為此我確實付出了一些額外的代價,包括前面說到的自尊心,也包括喝酒。有時實際上已經喝不動了,但為了裝“英雄”,為了確認自己是“圈子”裡的一員,就還硬著頭皮往死裡喝。為此也沒少花冤枉酒錢:明明經濟上已經捉襟見肘了,還要充胖子,有沒有自己的事兒都爭著付。
那時只要一靜下來,就能非常具體地感到壓力的重量:生活的、事業的,但最不能忍受的還是孤獨。那種舉目無親的滋味令人虛弱。這時就免不了感嘆:真難啊,太難了!要不是後來出了名,我也許會一直這樣難下去。誰知道呢?
在這種“難”中顯然有某種成見在作祟;不過,作為“過來人”我要補充兩點。第一,所謂“成見”不僅是一種壓抑因素,同時也是一種激發你的動力;第二,這種成見不能被簡單地貼上“民族”的標籤,動態地看,倒不如說更多地是一種個人境遇。
我剛到民族歌舞團時住的是集體宿舍。我住外屋,裡屋是一唱歌的維族人。先進山門為大啊,對我那叫個橫!來後第二天我在門口練三絃,不到五分鐘他就出來了:“幹嘛呢?你!”“我也是這個團的。”“那我怎麼不知道啊?”“這不是新來的嘛。”“新來的?以後不要彈三絃了。”“怎麼不能彈?”“叫你別彈就別彈!沒見我在睡覺嗎?”
這人覺多,有事沒事總睡。可我一個新手,要想站住腳,不練行嗎?於是隔了一天又練,於是不到五分鐘他又出來了:“你這人怎麼回事?叫你別練還練!”“我……”“我什麼我!好好待著,我錄音呢!”
當時我那個氣惱:都是少數民族,不關照也就罷了,憑什麼一再欺負我?太過份了!可氣歸氣,還得忍著。後來明確我當樂隊指揮,他才不敢罵我;再往後我開始小有名氣,他就更客氣了。我卻沒忘當初所受的羞辱,終於找了一個機會,排練時把他結結實實罵了一頓。一般大指揮都罵人,而且髒話連篇;我算是小指揮,但罵他也罵得很髒,說來有點公報私仇。
這位哥們兒後來回了新疆。我不知道他是否會看到這段文字;如果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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