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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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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舉倒哈哈大笑,說道:“這是他家自作自受,田家可不比我們韓家!可我也不是糟踐矮子,真心問問上邊的政策。”

和尚說:“世事看得太認真,你幾時才能立地成佛啊!大凡塵世,一言以蔽之,則一切皆空四字足矣,何必自找那麼多煩惱?”

韓文舉說:“你們和尚只是講空,卻空了什麼?”

和尚說:“空者,所謂內空,外空,內外空,有為空,無為空,無始空,性空,無所有空,第一義空,空空,大空。文舉,你要常到寺裡來,我會給你講經的!”

韓文舉說:“可我不是你們和尚,我是有小水和福運的!這麼空下去,那人活著還有什麼用處?”

和尚說:“這你就差了,世俗之事才是空的,至於佛、法、僧、佛性則是‘常、樂、我、淨’,是不名為空的。”

韓文舉說:“和尚你不要給我講這些了,你說的你們和尚千好萬好,可我現在還沒想當和尚的意思!報紙上登著中央那些人的照片,我看了,都是有天下的氣概,到我死也不會有兵荒馬亂的吧!小水和福運待我也好,只是都沒本事,撐撐柴排,這日子也終究好過不到什麼地方去。我是擔心當今政策好是好,但人心卻壞得厲害了,上邊總不能沒個政策再來管管?”

和尚說:“不說佛事說你們塵世吧,文舉,你把你是幹啥的全忘了,你是撐船的!”

韓文舉噎了半晌,低頭喝和尚泡來的清茶,說:“那你看看,這一半年裡,人都是烏眼雞了,富的富得流油,不富的還是不富,田中正說要幫窮致富,河運隊的倒是富了,我們福運一張排,貨採不到,貨運來了又銷不出,蔡大安只是坑我們,那稅項又多,誰都來要錢,錢一收,打個收據就走了!只說田家勢力要盡了,可人家有了權,又發財,河運隊裡你知道他分了多少紅嗎?房又重‘瓦’了,堂皇得像你這爺廟!據說提拔,田家那些在外的差不多都在白石寨做了官兒,英英也在渡口上對人講,她叔是年紀大了些,要不就會升到縣政府去!舊社會我是經過的,蔣介石的像我見過,厲害不厲害?厲害!可後來失了天下!我看過一張報紙,上面說:蔣家王朝垮就垮在兩點,一是裙帶關係壞了大小官員,二是通貨膨脹。和尚你學問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和尚一直聽韓文舉講,韓文舉識得字,在船上經見多,又是能言善語之人,與他一直是談得攏的。這時也就離了佛界,說:“文舉,你是命不好。你早年是不是演過戲?”

韓文舉說:“是演過,我演的是五品州官,帽子是方翎的!”

和尚合掌叫道:“這就是了,你本有當官的本事,卻讓你在戲裡衝了命!”

韓文舉也真的沮喪,不無傷感地說:“我這命是不好,到小水這輩子命也不強,仙遊川的風水是鞏家、田家還有韓家佔了的!和尚,你再觀觀五官,這黴氣能不能出頭,摸‘花花牌’也淨是輸!”

和尚也遵囑觀了,嚷道是一生不會發大財,但好在上嘴角有一顆痣,是“吃痣”。

韓文舉說:“這倒準確,這酒我是天天都喝的,就是輸了,輸了的酒也是我喝得多。我對福運和小水說:你們往後就是窮到拉棍棍要飯,也不能虧了我喝酒!”

韓文舉還要說下去,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嚷叫,以為是別人的事,只是沖茶再喝。旋即卻見廟門口有個放牛的探了腦袋往裡喊:“韓伯,你喝茶喝聾了嗎?渡口上有人吶喊,破嗓子已經吼了半天啦!”

韓文舉罵道:“吶喊我做甚?沒長眼睛看河水漲到哪裡了,喊我去上他孃的炕嗎?”

罵是罵,還是走出寺去。在下不靜崗前的草坡時,看見一隻野兔在雨地裡聳著耳朵抖水,箭一樣躥去,就思想要是能捉住,該是多美的下酒菜。

到了渡口,原來對岸來了三四個人,是來田中正家吃田中正生日酒席的。田中正的婦人聞聲也趕在渡口上,正拉長嗓子和那邊客人對答招呼。韓文舉倒氣衝上來:我這麼大了,還沒有過個壽日,田中正五十多點,倒年年過生日,來七桌八桌的客,真是人當官了,命也金貴!更為韓文舉可氣的是,田中正年年生日擺酒席,偏偏不請他去喝酒!“我是賤喝那幾杯酒嗎?我有的是酒!”於是年年這日夜裡他要請村人去喝,他是花錢賭氣的,要比比誰這一夜醉倒的人多!所以,這陣老遠見到田中正的婦人就說:“水太大,船是不敢開的,我這命不值錢,你家客人可擔不了那份險!”

婦人說:“船不用開了,大空下水揹人呢!”

韓文舉才看見河心有兩個人頭,一個在前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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