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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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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除了到小學校裡上課學習開會,他們就活動在各自的住處。

張惠不僅僅老往爺爺的廂房跑了,她還在鎮上其它的地方跑來跑去,看那些當兵的在屋子裡看書,或者聊天,或者洗衣服。她看到他們打算或正在洗衣服的時候,就會主動要求替人家洗。他們拒絕她的幫助,而她突然變成了一個不矜持的女人,麻利地擼起袖子,跟人家爭奪臉盆。以前她是一個多麼矜持的女人啊,一個標準的小家碧玉。

總之母親那個時期的情況就是那樣,只要是個當兵的,她就跟人家套近乎。我產生了隱隱的恐懼,如果部隊完成了打山洞的任務,然後離開這裡,我的母親張惠將怎麼辦?

真實的情況是,這一天來得比我預想中的要快。我原來以為,冬天到了,飛快地就要下雪了,下雪之後,他們的工程就要停下,這樣,他們至少要在這裡度過又一個冬天,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再開工,然後,直到山洞打完。

母親對他們遲早、註定的離開,肯定也是有一些懼怕的,她只要有時間就跑上街,看看他們是不是還在。

在她的影響下,我也日甚一日地焦灼,並且開始做一個同一場景的夢。在夢裡我看到小賈叔叔站在隊伍前面,身後是一面巨大的白色銀幕,上面空空如也。開始小賈叔叔在打著拍子指揮隊伍唱歌,他們每人都拿著一個小凳子。當我以為他們唱完歌后會坐下來看電影的時候,忽然銀幕飄起來,飄到空中,像紙片一樣飛走了。接著小賈叔叔轉過身,帶著隊伍走向銀幕飄走的地方。那麼多人,無聲無息地,一眨眼就走出我的視線。天上開始下雪,又是一眨眼,天地之間除了雪,什麼都沒有了。

有時候,在夢裡我甚至能把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分開,身體站在原地,靈魂飄在空中,俯視著滿天滿地白茫茫的大雪,及在大雪裡站著的我。我顯得是那麼小,像一顆紅豆,被老天爺不小心從天上扔下來,扔在雪地裡。

對這個夢我有一個遺憾,那就是我從來都看不到張惠。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在夢裡我只能看到小賈叔叔,那支部隊,還有我。整個夢的顏色很簡單很絢麗,底色是一片耀眼的雪的白,之後就是綠色和紅色。我穿著一件火紅的棉衣。這三種顏色是那麼幹淨,純潔,夢醒之後我總是很失望,我無法在現實裡找到那樣奇異美麗的搭配。

一九七九年冬天,那支部隊是突然離開槐花洲的。他們的離開長久以來都是一個謎,具有很強的保密色彩,很長時間以來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麼突然離開的。他們放棄了即將完工的山洞。據說,用不了多久,那條長長的山洞就會洞穿整個玉黃頂山的腹部。

這支部隊的突然消失,就像它的突然來臨一樣,讓槐花洲措手不及。鎮上那些住過兵的人家,陡然都覺得自己家的院子太空闊了。

但是,對於我的母親張惠來說,情況則遠遠不是這樣。她一下子垮掉了。

她在槐花洲的大街小巷裡夢遊一樣地走來走去,拉住她碰見的每一個人,問他們是否知道部隊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在跟她捉迷藏。被她拉住的那些人都很同情地搖搖頭,掙脫她,走開了。。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九章 美麗之死(2)

我經常坐在廂房後窗外面。那個屋子現在重新變成一間廂房,放著亂七八糟的農具和雜物,透過後窗,能看到蜘蛛在上面拖著絲行走。磨盤孤零零地在地中間站著,奶奶還是個小媳婦的時候,天天半夜半夜地推著它幹活,後來小賈叔叔圍著它拉琴和看書。現在它完全成為一個廢物,上面放著一個破柳條筐,柳條筐裡不久住進一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它從後窗縫隙裡飛進去,臥在那裡生下幾隻蛋,然後飛走了。有一次一隻野貓從門檻下面的門洞裡鑽進去,跳到筐裡,把鳥蛋消滅掉了。

廂房裡光線昏暗,只有門洞裡擠進一小塊亮色。有一天我坐著坐著,忽然看到一個盤子從門洞下面伸進來,裡面盛滿了煮地瓜。我站起來,走到廂房後牆拐角的地方,埋伏下來朝白橋張望。我看到張惠從院子裡走出來,走上白橋。

那天我非常希望神話故事重現:門吱呀一聲推開,走進一個肩扛農具的後生,他疲憊地放下農具,飢腸轆轆地正準備做飯,忽然發現地上那盤熱氣騰騰的煮地瓜。他喜出望外,捧起其中一隻,邊吃邊自言自語——莫非我家來了一位田螺姑娘?

這樣,母親要是再來,發現煮地瓜都被吃光,她會多麼高興啊!

我一直等到黃昏來臨,都沒有人推門進來。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隻野貓從門洞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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