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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個周鴻慶、救了個莫人傑、毀了個孫少華、誣了個萬硯方。項迪豪得了拳譜,定策之人則掌握了三個月的時間,把早就在戰時用‘周氏紙廠’名義買進的一噸多舊港幣化整為零、以小舟運回香港,找上剛復業的滙豐,準備一口氣全都兌成英鎊,滙豐當然吃不消,只好緩計徐謀,請那‘周氏紙廠’的老闆出任董事、兼理總裁職務。”
“然而這位‘周老闆’既非‘周鴻慶’,恐怕也不是莫人傑。”我其實並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卻忍不住迸出一個猜測來,“當年執行收購港幣的是陳光甫,日後花大錢交際公卿的也是陳光甫,難道——”
“還差一步,高陽老弟!還差一步。別忘了陳光甫是人家哥老會的洪英光棍。”
“那麼、那麼——”我遲疑了,十分自然地囁嚅道,“居然還是那洪達展!”
魏三爺深深一頷首,道:“不錯。可笑那項迪豪一心只想著《莫家拳譜》,未到手時寢不安席;既到手了,仍復食不知味,成天價閉門修習熬煉,實指望真能學成一副‘天下無敵水無邊’的身手,好去北京親自料理了飄花門的殘徒餘孽。他卻始終不知道:自家海南倉庫裡竟然堆放著足可敵國的錢鈔呢!
“至於莫人傑,即令解決了債務、分潤了錢財,頂著個死廚子的姓名,依舊想過他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荒唐日子。可老家是待不下去了,便由洪達展安排,往香港落腳。洪達展足跨政商兩界,兌舊港幣更上層樓,可說是得意風光之極,在青島、上海、南京各地都置著產業,香港自不例外。從另一方面設想,他也不希望莫人傑在內地招搖,因此買下了灣仔地區一座相當講究的宅子,原名叫‘千歲館’——”
“‘千歲館’我知道的。那是抗戰初期日本駐港情報機關在灣仔地區設立的一個俱樂部。”我亦點頭應之,“倒是不對外營業,日本人稱之為‘會員制’。我在寫《粉墨春秋》的時候注意過這條材料,可惜用不上。”
“其實‘千歲館’就是個專門接待各地前往香港跟日本軍部辦交涉的大小漢奸的招待所。”魏三爺道,“洪達展買下來是有眼光的。試想:戰後再要同日本人做起生意來,此地寧非佳處?可是他礙於身為中樞要員,坐擁一片日寇的物業,自不好明目張膽,遂委了莫人傑前去經營,直到一九四九年為止。
“可憐人算不如天算,洪達展做夢也不會料到:連他自己都是糊里糊塗跟著‘老頭子’的部隊播遷來臺,又哪裡顧得上莫人傑的出處呢?然而此子自年少之時便溷跡江湖,跟著洪達展耳濡目染個幾年下來,當然也學了不少手段。加之以香港彈丸之地,龍蛇混雜、風塵囂攘,反倒讓莫人傑交際了不少人物。其中有一個人,姓連名貫,原先幹過八路軍駐港辦事處的副主任。此人精通攝影技術,衝曬放大,無不嫻巧,尤善於以長焦距鏡頭偷拍人物,曾於抗戰中期攝得五六十張出入‘千歲館’的漢奸照片,算是替共產黨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一九四九年中,神州變色,國民黨遷臺,共產黨人民政府成立,少不得論功行賞。這位連貫便成了大陸駐港辦事處的主任,一日舊地重遊,大約是向莫人傑吹噓起曾經在‘千歲館’從事秘密工作的往事,莫人傑也約莫是透過了連貫的這層交往關係,才又找著了‘那一邊’的靠山。只不過海峽迢遞、竹幕深垂,魏三對這其中的關節榫目,所知也僅止於此——倒是洪達展這一邊,不得不另有一套說法和做法。這,就株連到日後的一宗大難了。”
魏三爺說到這裡,我恍然若有所悟,而其情猶似隔靴搔癢,抓不著要害,只好憑著直覺一猜:“外間雖然不知道是洪達展一手安排那莫人傑‘借屍還魂’,可香港在地的人物卻總該聽說過他盤下‘千歲館’,乃至於交給一個叫‘周鴻慶’之名的人經營的事罷?”
“這正是癥結所在!”魏三爺撮起口唇,“呼呼”怪笑了幾聲,才道,“當年國共作殊死戰,‘老頭子’坐失大片江山,退居蕞爾之島,仇‘匪’恨‘匪’之念,須臾未曾釋懷,自然無時無刻不透過各方特務人員潛赴各地打探敵我虛實,俾能早日反攻。試想:近在咫尺、位居要津的洪達展在香港方面有那麼一層不尷不尬的老關係,居然還攀上了共產黨在八路軍時代的特務頭子,他該如何向‘老頭子’交代?”
“我看他沒法子交代。”我不覺冷笑了兩聲——設身處地以洪達展的立場琢磨,其情倒頗似周棄公口中那有苦難言的“錢收發”,因為一旦和盤托出,說不定還會扯出當年如何教唆莫人傑覓傭代死的舊案來。
“這就是你們寫小說的鬥不過玩兒政治的了!”魏三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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