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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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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俘虜,又不是叛變,你怎麼認為他是叛徒?志願軍好像被俘了上萬人,你怎麼能這樣責備他呢?”

“我爹原本就反對他去參軍,他咬牙切齒非去不可,走的時候跟全家人都不打招呼,我爹我娘為他不知道擔了多少心!去了就去了,沒為家人增光不說,卻第一次打仗就被俘虜,他也真舉得了手!這讓我爹怎麼抬頭?打了半輩子仗,從來沒有稀鬆過,兒子竟然是個孬種!”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白希幽幽地說,吐出一口濃煙。有盼聽了這話,呆在原地不動了。他強烈地感受到,白希身上那股智慧的力量正透過青色的煙霧朝自己壓來。

“我看過你的檔案,咱們師生一場,我就開導開導你。我受發落到此,自認為和你有些緣分,說話就不拐彎了。你有抱負,也有包袱。當年你父親在朝鮮的時候,你和謝有根因為有同學後面說閒話就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縣領導都來了。校長跟我說過這事,是因為這事,你哥哥才咬牙去參軍的吧?”

“他一直想參軍……算是惹了他的心事兒吧。”

“嗯……我在參加革命之前,一直在北京上學。我的父親當時在北洋政府做事。呵呵,我是大官僚大地主出身哪!軍閥混戰,後來馮玉祥的部隊抓了我的父親,那年我十六歲。在學校裡原本很風光的,父親出事後,連喜歡我的姑娘都跑了!那段日子啊,受盡了白眼和排擠,怨恨過,憤怒過,我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成了阻礙人民革命的封建官僚,我當時根本接受不了。後來蔣介石打敗了馮玉祥,他也再沒翻過身來。解放了,他眼看著要被宣正名分了,一場大病卻沒有熬過去。我當時如果就那樣沉淪下去,就回家種地了,可我不甘心,總想找個機會翻過身來,於是我就參加了共產黨的隊伍,在鬼子的地盤和國民黨的地盤幹了十年。這麼多年下來,滿以為翻過身來了,可這不,我到頭來不還是個右派?”

“……我爹前年也被定了個右傾……我的成分不好,也不知道學校讓不讓我考大學,即便考上,也不知道人家敢不敢要……”

“咱們學校還好,領導們還是很看重升學的,而且不少學習好的都和你出身差不多,都算進‘黑五類’裡了,不能一概都抹下去,考得上學校會盡量開綠燈的。至於大學裡要不要,那就不好說了。”

“要不要我都算完成個心願,反正在家也沒啥意思,不如在學校待著。我爹隔幾天就去彙報幾次,村裡人雖然白眼不多,但是也都不怎麼來往了。”

“有盼,你的父親打鬼子、打國軍、打朝鮮,他為新中國奉獻了很多,但是他在人們眼裡,屬於半路革命,他在國軍的那段歷史變成反動的歷史了!而事實上他是問心無愧的,他做了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應該做的事情,是值得你驕傲的!如今別人怎麼評價他,其實與你,與他自己都無關了!那些所謂的‘榮譽’其實一點也不重要!我的父親臨死的時候,抓著我的手說,這一輩子他無怨無悔,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李鴻章那麼拔尖的外交家,為國家操勞一生,可還是落下個賣國賊的惡評……有盼你要記住,別再為父親遺憾,更別怨恨你哥哥,他們憑良心做事沒有錯。那樣的時代,普羅大眾都只是被滾滾潮流推著走的,大家根本就無從選擇,所以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不在於‘做什麼’上面,而在於‘怎麼做’上面。而‘怎麼做’,有人憑良知,有人不憑良知……你現在學習這麼用功,可你真的認為去了北京,創出一番革命事業,就可以洗刷掉心中那並不存在的恥辱麼?孩子啊,天下荒唐,自己不能荒唐!父親和哥哥永遠是親人!我老婆是地主惡霸出身,成分極差,組織上讓我和她劃清界限。哼哼,休想!我幹了大半輩子革命,為的不就是老百姓能安居樂業,家庭富足和融麼?如果最後連自己患難與共的老婆都不能認,那我還叫什麼共產黨員?還是人麼?”

“可這是階級路線問題啊,你已經是右派和資產階級反動分子了,是下放到這裡的,不怕再加上新的帽子?”

白希的話重重砸在有盼的心坎上。白希此時劍眉挑立,虎目圓睜,謝有盼突然覺得,這個又黑又胖的右派在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一個風流瀟灑的魅力青年,為了不和老婆劃清界限,他寧願放棄自己半生的革命功績,這得要多大的決心?

“帽子多個一頂兩頂不算啥,摘不摘也不算啥……人們太希望國家快速發展迎頭趕上了,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一味求快就容易違背規律,就會摔大跟頭,不能再犯蘇聯的錯誤啊……有盼,你有抱負是好的,但是抱負不能用偏激的方式實現,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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