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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我對謝益說:&ldo;我要回家了。&rdo;他說:&ldo;我送你。&rdo;我無語:&ldo;是因為你喝多了我才送你回來的,你再送我算怎麼回事啊?&rdo;他又一次被我氣到了,突然問:&ldo;剛才是誰給你打電話?&rdo;我盯著他:&ldo;謝益。&rdo;一會兒後,他舉起了雙手:&ldo;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昏頭了。&rdo;他又一次抱住了我,將我的臉頰按在他的胸口:&ldo;我昏頭了,真的,jodie,我沒救了。&rdo;假期結束,我回到了紐約,去林偉祺那裡接回了阿喵。他偶爾會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我關於假肢方面的問題,接觸多了,我發現他是個挺有趣的人,平時不苟言笑,板起臉時還有些兇,但是笑起來後就變得很可愛了。林偉祺經營著一間寵物店和一間小小的獸醫院,因為爸爸媽媽的緣故,我從小就喜歡動物,有時候就會溜到他的店裡去看小狗。我和他一起為小狗洗澡,他教我拿針筒給很小很小的貓咪餵奶,我看過林偉祺為小狗做治療,他很耐心,很溫柔,一邊和小狗說著話,一邊仔細地幫它清理傷口。我坐在邊上看他,看他走起路來時有些僵硬的左腿,看他沉靜嚴肅的面容,我舔著牛奶棒棒糖,這是他給我買的零食,備在他的寵物店裡,說:&ldo;女孩子都愛吃糖。&rdo;我能明顯地感受到林偉祺與我之間,那一絲微妙的變化,可是,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我突然被導師派去德國進修一年。一年後,2012年的夏天,我回到紐約,收到了顧銘夕和龐倩發來的郵件,他們告訴了我許多好訊息,龐倩考上了研究生,顧銘夕考上了大學,然後,他們要結婚了。我坐在膝上型電腦前發了半天呆,終於,給顧銘夕回了一封信。我告訴了他arno家的手鼓的故事,然後,我說:鴕鳥先生,新婚快樂。最後,我去了美髮沙龍,剪掉了我留了多年的長髮,又恢復成了一頭清慡短髮。我每天都會去晨跑,沿著固定的線路,在固定的時間。這一天早上,我跑步的時候,剛剛拐過一個街角,就有一個人跑到了我身邊,與我並肩跑了起來。我扭頭看他,驚訝極了:&ldo;virgil?&rdo;一年不見的林偉祺看起來非常好,一頭深棕色的頭髮在頭頂跳躍著,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他穿著運動短褲,右腿修長、結實、有力,左腿的假肢卻是顯眼地露在外面,底下穿著一雙跑鞋。他跑得很棒,速度和我不相上下,他衝著我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ldo;jodie,新發型真不賴,你留短髮要比長髮可愛。&rdo;&ldo;謝謝。&rdo;我說,&ldo;嘿,比一下,看誰快。&rdo;他挑挑眉毛:&ldo;好啊。&rdo;跑過了兩條街,他已經被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我聽到他的喊聲:&ldo;jodie,喂!肖鬱靜!等我一下!&rdo;我終於停了下來,叉著腰,大口地喘著氣回頭看他,林偉祺慢悠悠地挪了過來,姿勢早已沒有一開始那麼瀟灑了,步伐甚至帶著點兒跛。&ldo;你怎麼樣?&rdo;我問他。他滿頭滿身的汗,向我伸出手:&ldo;不行了,你得拉我一下。&rdo;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也是氣喘吁吁,搖頭道:&ldo;中國人講究要照顧老弱病殘孕,你……你做得實在太差了。&rdo;我瞪眼:&ldo;你從哪兒看來的?&rdo;&ldo;我……我在北京……坐……坐地鐵的時候,還有公交車,都有寫。&rdo;他緊緊地牽著我的手,與我一起往前走,&ldo;天啊,跑出了這麼遠,等一下怎麼回去?我怕我會走不動。&rdo;我哈哈大笑:&ldo;我揹你回去!&rdo;他迎著朝陽回頭看我,陽光在他身體周圍暈上了一層金色,他褐色的眼珠子在陽光下看起來就像兩顆琥珀。我突然覺得玩笑有些開過了,想要鬆開他的手,但是,他沒讓我得逞,反而抓得更緊。&ldo;jodie,我累了,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早餐,好嗎?&rdo;我感受到他手心裡的汗水,潮溼的,粘膩的,燥熱的,我也聽到了自己胸膛裡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早晨,在這樣一個普通的街角,我與一個男人手牽著手,渾身大汗地看著對方。我抬頭看天,天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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