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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乘龍快婿的煩惱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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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吳軍目光仍在雜誌上,並沒看馮春生,他卻感覺自己一時大意被他們兩個聯手蔑視了,異常羞惱,像一尊得了頸椎病的兵馬俑,歪著脖子僵在那裡。

葛國貞和林竹玉兩口子雖是生意人,卻一個會拉二胡、一個愛讀書,是竹塢巷有名的文化人。作為葛家的大姑爺,馮春生不認為自己是麻袋上繡花、底子不行,覺得他是帶有文化香氣的……

“他媽的!”他在心中暗暗地罵了句,手摸脖子破解了僵硬大法,訕訕地問:“那個,我們車間的版在哪裡

?”

許多時候,人會用一種解恨的口語,不代表什麼,純粹代表解恨。

葛夏妮淡淡地指著一塊蒙了黑布的鋅皮版說:“在那兒呢。”

什麼叫“在那兒呢”,她起碼應該熱情地說聲“姐夫來了,版曬好在那裡放著呢”。葛冬妮雖不是林竹玉親生的,但是葛國貞親生的啊,他怎麼也算得上老葛家嫡出的大姑爺。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他?他是來葛家當乘龍快婿的,快婿整天和汽油油墨打交道也就算了,還要遭受歧視?

馮春生憤憤不平地拎著那塊鋅皮版,眼睛是兩隻亂晃的手電筒,在太陽下面完全顯示不出光亮。

回到車間,班長問他為什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他像只刺蝟般炸了毛:“你說我為什麼去這麼時間?老闆的閨女談戀愛沒功夫理我。”

班長正拿著扳手上版,聞言大笑起來,且一發不可收拾。

馮春生這才意識到葛冬妮也是老闆的閨女……又羞又惱地推搡了班長一下:“笑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

他的惱羞成怒並沒有阻止班長洪荒之勢的大笑。他笑得直不起腰來,扳手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鋅皮版也及其配合地“呱唧”一下也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地正好碰在了旁邊的架子上。

“你還笑……”馮春生急了,上前就想動手,被旁邊的小張拉住了。

班長撿起版後不再笑了,一臉嚴肅地上版,調版,開動機器。

這是需要四色套印的扇面的最後一色。

隨著機器的轉動,吸嘴叼起紙張,送紙輪飛快地將一張張送機肚子裡送,機輪小輪帶著大輪飛快地運動,一張張扇面被鋼鐵的饕餮大嘴給吐出來,在收紙架上碼放齊整。

彷彿為了彌補剛才的不當,班長要小張教馮春生收紙。

下車間一段時間了,不是擦機器就是搬紙,乾的都是又髒又累的活,突然被安排去收紙,馮春生還是有些開心的,以為自己剛才的抗爭起了作用,在小張地指導下一心一意開始收紙。

收紙並沒什麼技術難度,大約半個小時馮春生就收的像模像樣了。小張只顧著教他怎樣把紙收齊整了,沒有注意印出來的成品。

這時廠長老包下車間巡視,隨手拎起一張看,臉色突變地按下了緊急制動裝置。

“上班沒帶眼睛嗎?看看印出來的是啥?”

收紙架上的成品最少有兩令紙,包廠長一臉地慍怒。

對開的紙張上印著四個扇面,梅蘭竹菊一個,五女拜壽一個,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一個,第四張富村山居圖上赫然多了塊和畫面無關的墨髒。看樣子是版出問題了。

班長趕緊跑了過來,見狀說是馮春生取的版,這事不能怪車間。

馮春生本想說可能是剛才版掉到地上碰壞的,可一想是自己推的他,就改口說去取版的時候吳軍和葛夏妮在磕瓜子看雜誌,上班期間摸魚,問題肯定出在曬版室,這事也不能怪他。

包廠長就喊來了葛夏妮和吳軍,批評他們不應該在工作期間開小差。

兩人知道是馮春生告狀了,異口同聲要他拿出證據,不然就是誣陷。再說上機後車間第一時間並沒有發現問題,說明他們翫忽職守。

多年的實戰,葛夏妮的嘴皮子早已磨得比大刀片還要鋒利幾分,幾下就把車間的人砍得啞口無言。

包廠長最後裁定:損失大概三百塊左右,全由印刷車間承擔。

班長的脖子立馬變成了拉直的彈簧,說是馮春生在接紙,他沒有發現問題,所以三百塊應該由他出。

乘龍快婿馮春生沒想到自己會被人陰了,但他是個講究策略的人,沉默著沒有提出抗議。

下者伐兵,中者伐謀,上者伐心。第一天下車間時,馮春生就決定從伐謀和伐心上下功夫。他沒有和葛冬妮抱怨,而是每天穿著新襯衣下車間幹活,在手可以清洗乾淨的時候故意不洗乾淨,晚上頂著兩隻髒兮兮的手和渾身繽紛的油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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