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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鴇兒立即變臉,用“曾聞夜度娘索逋欠耶”嘲弄。柳秋華“蹙”,信誓旦旦訂婚嫁的她“不作一語”。聞人生的
衣服被鴇兒剝去,還說:“此尚不能償酒直耳。”聞人生想與秋華“再訂前約”時,美麗的妓女“自肩以上化為牛鬼,目睒(shǎn)睒相對立”。什麼愛情,什麼訂終身?都是騙局,都是為了金錢。
《考弊司》寫聞人生在妓院的遭遇,表面看來,與考弊司是兩個不相干的情節,鬼王是鬼王,妓女是妓女。實際上,二者有機聯絡著。甚至可以說,妓院是對考弊司的巧妙反襯。妓女向嫖客索錢,無錢便“解衣為典”,與鬼王割髀肉相比,妓女不僅要寬容得多,而且在秀才叱罵後,又將衣服奉還。考弊司主割秀才髀肉卻要苛刻得多,連鬼王前世的大父聞人生去說情,都被鬼王斷然拒絕:“色變曰:‘此有成例,即父命所不敢承!’氣象森凜,似不可入一詞。”不管多麼密切的關係,都沒有孔方兄的關係硬。鬼王的貪婪和無恥遠遠超過了低賤的妓女。銷金窟的妓院跟考弊司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考弊司》“慘慘如此,成何世界”這句話,一直被研究者作為最典型的語言經常引用。
《餓鬼》和《考弊司》,再加上《席方平》等陰司告狀的故事,陰世的烏煙瘴氣,被蒲松齡寫絕了。
夫權,在陰司繼續
人不可能拔著自己的頭髮離開地球,作家也不可能離開自己所處的時代和所受的教育,所接受的倫理。蒲松齡是封建思想非常鮮明的作家,這特別表現在他的夫權至上觀念。世俗社會男人在家庭中的主人地位從不能動搖,即使到了陰世,男人的夫權仍神聖不可侵犯。蒲松齡向來主張寡婦守節。他曾寫過《請表一門雙節呈》,要求旌揚“兩世兩孀”,對丈夫“矢心不二,之死靡他”的節婦,以便“千秋閨閣,遙聞烈女之風”,“閨門女子,鹹知貞婦之榮”。他認為,“治化體隆,首推節烈”,將宣揚節烈看作維護封建秩序、宣揚封建道德的重要方面。在聊齋故事裡,紅杏出牆的寡婦受到嚴懲,忠於夫君的女子得到獎勵。這構成在當代人看來十分難以理解、非常另類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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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聽秋墳鬼唱時(6)
金生色
《金生色》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不守婦節的木氏遭受了慘重的汙辱,丟人現眼,命喪黃泉。教唆木氏與人通姦的鄰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兒婦被辱並被殺,自己被杖斃。木氏父母因不按婦德教女,名譽掃地,家產蕩盡。一件寡婦紅杏出牆的事件導致如此廣泛的株連,如此殘酷的殺戮,令人髮指。
木氏在丈夫生前信誓旦旦,對生病的丈夫“甘詞厚誓,期以必死”;丈夫屍骨未寒,她披麻戴孝期間,就塗脂抹粉,想丟下不滿週歲的孩子改嫁。她的婆婆接受兒子告誡,答應她再婚,但要等兒子入土後。偏偏風水先生說其夫一年後才可入土,淫亂的木氏就急不可待地在丈夫靈柩停放家中的情況下,與無賴私通。她的婆母“以其將為他人婦,亦隱忍之”。一個放蕩的兒媳,遇到一位寬厚的婆婆,看來這“出牆的紅杏”可高枕無憂。然而木氏丈夫金生色的鬼魂卻忍無可忍,擔任起了捉姦角色。
鬼魂捉姦,被蒲松齡寫得繪聲繪色。木氏與董貴“兩情方洽”時,“聞棺木震響,聲如爆竹”。接著,住在外間的丫鬟看見已死了的金生色從放棺材的幛後出來,帶劍闖入寢室。然後,丫鬟見姦夫董貴裸奔而去,死者金生色“捽婦發亦出”,“婦大嗥”。金生色揪著赤條條的木氏回到孃家的桃園後,放火燒木家,將人引向桃園,木家的人誤射木氏導致她死亡。教唆女兒改嫁的木家在女兒姦情暴露後傾家蕩產,還不得不向金母求赦。姦夫董貴裸奔後,藏到替他拉皮條的鄰嫗家,恰好鄰嫗兒子外出,董貴順手牽羊,淫其兒婦。兒婦睡夢之中還以為是丈夫歸來。鄰嫗兒子歸來,怒而殺董,不得已殺婦。婦兄起訟,鄰嫗拉皮條之事敗露,被官府杖斃。鬼魂捉姦,不貞的寡婦死到自己家人手中,教唆女兒不貞的木家破產,淫徒被殺,
鬼妻
牽線搭橋的三姑六婆害人害己。按照“異史氏曰”,“金氏子其神乎”。古代小說“捉姦”場面比比皆是,鬼魂捉姦且捉得如此高明,還不多見。
金生色鬼魂捉姦,表現出強烈的、至死不休的夫權觀念,而女人也有同樣強烈的佔有慾望。《鬼妻》寫已經死了的妻子不讓丈夫另娶,丈夫跟新婦同床,鬼來毆打新婦,罵她“佔我床寢”。鬼妻不肯退出歷史舞臺,倒也蠻有意思。而蒲松齡的處理就跟《金生色》完全不同了,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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