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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戲魂 (丁)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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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有個名角兒和票友們喜歡清晨去練嗓的地方,就是紫禁城外筒子河邊。這裡清波池碧,垂柳茵茵,伴著初生的旭日,角樓被抹上一片琉璃。胡安北離開北京前,也喜歡天不亮就在河沿上拉開架勢,好好吼上一出。但現如今,他的聲音只會引來同道人詫異的眼神。他只有多走上幾步,轉進景山公園,在層層松濤之中,找個沒人的所在,深吸一口氣,像個蹣跚的嬰兒一般,開始咿咿呀呀的從頭練習。

也許是為了避開熟人,胡安北比十年前的晨練,要足足提早一個小時,也要到日上三竿再往回返。累了,就倚坐在松樹下,仰頭看看流雲浮空,厭了,就從山腳一路攀爬向上,在萬春亭俯瞰一下磅礴的宮闕。從七八年年底,一直到八二年秋天,四年裡他風雨無阻,勤練不輟。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漸漸恢復了語言的能力,雖然發聲還有些混沌,但和別人的交流已沒有問題。那一年的年底,彭玉書又和胡安北相聚,胡安北很自信的告訴他,三十年前,自己用三年學語,十年練嗓,十五年便登了臺。現在,自己用了四年完成了小時候三年的進度,雖慢了點,但還有時間,大不了用二十年,再重新來過,五十幾歲也不老,一樣可以登臺。

胡安北說完這一番話,彭玉書只覺得熱血沸騰,恨不能找壺酒來,一飲豪氣,轉念一想,胡安北已戒酒四年,只好做了罷。

但轉過年,胡安北就發現自己的嗓子出了新的問題。每次早上晨練時,開始不斷的咳嗽,本來以為是練的疲勞了,休息休息就會好轉,可誰知越來越嚴重,連正常開口說話,都會引起劇烈的咳嗽。

胡安北去醫院看了看,當呼吸道感染治了倆星期,後來開始高燒不退。送到北京醫院一檢查,胡安北得的竟然是喉癌。

胡安北住院那段時間,彭玉書去看過兩次,他顯得很憔悴,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看著天花板。院裡的醫生告訴彭玉書,胡安北的喉癌是菸酒的破壞造成的,在加上用嗓過度,一些呼吸道炎症沒有及時治療。好在發現的比較早,還是早期,沒擴散,儘早動手術的話,切除癌細胞,病人年輕,身體底子好,完全可以康復,只是要切除一部分的聲帶和全部的喉結,手術後病人會失去說話的能力。

醫生和病人家屬已經勸了胡安北兩天,希望他接受手術治療的建議,但胡安北就是不同意,希望彭玉書也幫著勸勸。

彭玉書一下明白了胡安北內心的糾結,自己的心愛之物失而復得,還沒來得及享受其中的喜悅,卻又丟掉了,這種沮喪本就不是平常人能夠承受的。何況這得失之間,還有胡安北耗費的無數時間與心力,這的確很難抉擇。但彭玉書很擔心的是,依胡安北的性格,他很可能選擇保守治療,盡一切可能保住聲帶,哪怕他最後只有幾年的生命。

那幾天裡,彭玉書終於感覺到所有語言的蒼白無力,對著胡安北,他幾次想開口,但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有在病床旁默默地陪著他。有時,他甚至覺得,人如果從出生就是個聾啞人,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你不用擔心自己還會失去什麼。

最後還是胡安北的父親解決了他的心魔。老胡頭只在胡安北床前丟下一句話就走了,到現在彭玉書還清晰地記得,“小子,你不手術,也許能撐兩三年,但你能保證可以開嗓唱戲?你動了手術,至少能再幹三十年,你能編出多少新戲?孰重孰輕,你自己清楚的很,何必折磨自己?”

胡安北接受了手術,令人驚異的是,他恢復的很快,兩個月便病癒出院。三個月就重新回京劇團上班。京劇團的領導對胡安北身上的變故良多感慨,也許是為了幫助他走出低谷,又給他安排了創作新戲的任務。

胡安北又從閻王殿走了一遭回來,如同換了一個人,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新戲的創作中,走訪人物、蒐集素材、整理傳統的老本子,翻閱曲牌,日子變得忙碌而緊張。但彭玉書還是注意到,胡安北手術後完全說不了話,但依舊每天天不亮就跑到景山去,這沒法練嗓了,他還景山幹什麼?彭玉書怕胡安北心裡難受,也不好去問,但看他精神很好,似乎已經從再次失去聲音的痛苦裡走出來,便把這事放在了一邊兒。

聽到這裡,我心裡更加詫異,胡安北這手術應該就是去年年初的事,雖然對醫學不算明白,但我也知道,人聲道的創傷,不同於身體其他器官,屬於無法恢復的。喉癌手術,胡安北的喉結和部分聲道被切除,不借助一些輔助的機器,是根本無法發聲的,可僅僅過了一年多,胡安北現在又可以和我們正常的對話交流,他是如何做到的呢?這真是個天大的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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