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君·一片冰心在玉壺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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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世上最沉無力的是國破家亡,城春草木深,狼煙過後的一地殘軀與白雪,以及雪地上蜿蜒的、與汙水混作一團的血跡。
那是無雙城被妖魔侵佔的第三年,我的父親試圖出城報信,被妖魔於西城門口當場截殺,再也沒有回來。我不曉得城外是個什麼光景,三年之中,城主隱退,妖魔將百姓凌虐得不成樣子。他們每天都會告訴我不同的故事,第一天說有人在城外救援,第二天又說,救援之人不敵妖魔之力,已然身死。
後來大家都淡然嚥下了許多事,我的母親便同他們一樣,告訴我說,仙家各人都忙著辟穀成仙,躲開那三道驚雷,至於無雙城中的百姓,誰又會在乎?
我偏生不信。我紮了許多風箏,乘著夜色,將那些風箏都送到了天上。當那些蜈蚣形的紙風箏上天的時候,我想,若蒼天有眼,或許能聽一聽我的聲音。我的母親因著給城主送冷食方才活了下來,我那時八歲,小叫花一個,往那狗洞之中一鑽,便連妖魔都找不出來。
許許多多的風箏被送到了天上,許許多多的風箏被妖魔射了下來。後來我才曉得,此舉甚是大膽,也正因如此,無雙城中許多人也同我一樣,偷偷將風箏送上夜空,祈求上蒼開眼。
那是在我將第十五個風箏送上夜空的時候,我看到了火光。由西城門往東,一路蔓延,明火燭天,天色也被鍍得悽豔,若我父親在世,看到這一方燭火,想必也會十分寬慰。大火燒了整整三日,我同母親躲在一口枯井之中,日夜祈禱,只盼著火光熄滅,旭日東昇的時候,迎接我們的能夠是一個安寧盛世。
我是被一雙枯手從枯井中拽出去的。妖魔潰不成軍,枯守城中三日,最後竟以百姓性命相要挾,換得那位英雄好漢劍下留情。
也是許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所謂兵臨城下的八百萬援兵都是江湖訛傳。那天晚上的援軍只有二十個人,此二十人皆身著白袍,領頭那人,白衣勝雪,一劍霜寒,卻令千軍劈易,城中妖魔皆逃竄。
那人後來成了我的師兄。
妖魔以我母親的性命相要挾,那人劍光一窒,我的母親最終卻依然沒能逃脫妖魔的毒手。母親的血濺了我一身,妖魔的血也濺了一地。我被嚇得失了魂,抱著那人的大腿止不住地哭,那人實在沒有辦法,求助似地將我抱了起來。也正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枚寒冰箭擦著他的鬢角飛掠而過。
射箭之人給了我一個白玉葫蘆,我喜歡得緊,後來又將之轉贈給了師兄,此都是後話。
我的師兄是一個奇妙的人。我入門中不久,他已豔驚四座,技壓群雄,但他依然喜歡到我這裡來喝酒。或許是我話不多,一說話就臉紅,他喝得盡興便會同我絮絮叨叨許多他的事。門中不讓飲酒,他被罰跪在思過崖不知多少回,每一次都不長記性。
他同我說他的鴻鵠之志,他擔任刺史時候的趣事,他在門中如何同那些小屁孩子一道鬥雞走狗上房揭瓦,他的婚事。他那一門由其師父親指的婚事令他十分恍惚,我雖不知為何定親令人恍惚,但他那段時日老往我這裡跑,跑完了又往祁門鎮停雲別苑跑,我猜他該是去見那個射箭之人,而那射箭之人雖不溫和,好歹也是個女的。
“世間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他同我念叨的事情我不甚明白。門中功課重,過了早會便又得往經書堂中坐一整天,我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倒是成日怠慢,今日還是門前流水尚能西,明日就變成了早生華髮。我被他聒噪得沒有辦法,只得同他委婉一提,道,我這裡負篋曳屣,行深山裂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每日每日地早起晨練,不是為了來聽他談這些雲裡霧裡之事。
他略一收斂,第二日又故技重施。我後來猜,他雖名劍加身,是個妙人,卻也是個普通人。他的普通人的一面與妙人的一面並不能很好地合併到一起,這也便令他一邊往停雲別苑跑,跑完了又要來找我嘮叨。
此為心不定,我幫不了他。
同舍生皆披錦繡,衣綾羅,我則縕袍敝衣,毫無豔羨之意。我有時覺得他們都太閒,而我失了雙親,失了家與國,若沒有一把長劍在手,世間也必容不下我這一個閒人。後來我師父說,此也是另一種心不定。直至若干年後,我的師兄身死,我名滿天下之後,才悟通透了一些事情。
有人貪戀權勢而心不定,有人日日惶恐而心不定。我的師兄掛了個首座弟子虛名,一劍霜寒,驚才絕豔,卻依然沒能同他的君子之道共存,此為心不定。而我雖潛心修行,卻將身家性命都系在了劍法與力量之上,此也是心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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