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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不陪你了,明天我們再嘮。”秋姐和阿婆住裡屋,她說要照應婆婆的起夜、吃藥什麼的。我和外甥睡外屋。外甥9歲,剛上二年級。不知怎麼搞的,蔫蔫的,話不多,做完作業就躺下了。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的。聽著鐘擺的的答聲,一時難以入睡。我見秋姐躡手躡腳的翻書架上的書,拿了幾本,進了裡屋。裡屋微弱燈光,亮到半夜方熄。我醒來時,秋姐已煮好粥,還買了兩摻的苞米麵饅頭。她自己草草吃了一口,就趕著乘車上班了。外甥吃完,背上書包去了學校。出門時還不忘說:“阿舅再見。”阿婆顫巍巍的從屋裡出來,摸索著找筷子,我忙遞給她。她喝著粥,那沒牙的嘴一癟一癟的,“這是什麼年月啊。聽說毛主席都不吃肉了。”我說:“阿婆,是暫時困難,會好起來的。”阿婆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看樣子,我是趕不上好日子了。”
我正想出門走走,秋姐回來了。她特意串了個班,陪我逛逛北京城。秋姐說:“來北京不能不去頤和園。”這正中我的下懷。冬日的頤和園銀裝素裹,玉宇瓊樓,真像是童話世界。登上萬壽山,園中景色盡收眼底,美不勝收。昆明湖上的滑冰場,像是鏡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驚歎這皇家花園的壯美秀麗,更驚歎勞動人民的匠心和智慧。
秋姐上夜班,我跟她去參觀積水譚醫院。秋姐告訴我,這所以地域命名的醫院,是以創傷骨科為特色的專科醫院。骨幹大都是經過抗美援朝洗禮的醫務人員,還有許多專家,技術力量雄厚。
她從事眼科,剛接班不久,就來了個急診病人,是京西煤礦送來的,在井下作業時,放炮繃了臉。秋姐開啟敷料檢查,只見這位傷員滿臉開花,血和煤屑混在一起,慘不忍睹。
秋姐把我安排在休息室,就手術去了。我待在休息室好不無聊,就出門轉轉。醫院挺大,有好幾棟樓,連在一起,像迷宮似的,我樓上樓下轉了個遍。病房裡住滿了病人,有打著石膏的,有纏著繃帶的,還有不少上著架子的,大概那就是書上講的‘牽引’吧。當我回到休息室,秋姐已做完手術,正坐在椅子上寫著什麼。日光燈下,她的臉色分外憔悴。“秋姐,手術做完了,病人怎麼樣?”她惋惜的說:“送來太晚了,兩隻眼睛都沒保住。”我望著秋姐疲憊的樣子,想起身告辭,秋姐叫住我,問了我家裡的詳細情況。她嘆了口氣:“看來不信命不行,昊弟,我不想瞞你,人算不如天算,這就是所謂的命吧。你姐夫被艾青株連,五七年也劃成了右派,現在就在北大荒勞動改造,我沒敢告訴姨媽。”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心緒降到了冰點。
聽母親說過;原先準備在眾多表妹中為大哥選一位佳偶的,首選的就是文靜、聰慧的秋表姐。那時候她們都在讀大學,大哥去了蘇北,音信全無。以後發生的事就有些蹊蹺了。
秋姐說:“記得那年暑期,大姨帶我和你去普陀朝拜觀音菩薩,求了一簽,法師說;我和你大哥面相不合。我是屬羊的命,化解的辦法是;嫁一個屬羊的丈夫,再生一個屬羊的孩子,所謂三羊開泰,就能逢凶化吉。”我當時覺得挺荒唐,姨媽卻十分虔誠的說:“天命不可違啊。”“姐夫在北大荒什麼農場?我去看看行嗎?”表姐尋思了一會才說:“昊弟,你不要去,影響不好。”“沒關係,我一個學生怕什麼?”“你和你大哥一個脾氣,認死理。。”秋姐說:“千萬不要捲入政治漩渦,搞學問的人,是搞不了政治的。”有一條古訓;叫醫不問政。你要記住。”
(32)
在北京待了溫馨的三日,秋姐還要留我,說要帶我去看長城,但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花開花落自有期,蓄芳待來年’,我總有機會再來的。生離死別本是人間平凡事,何必這樣依戀和認真呢?我這樣安慰自己。
火車是開往哈爾濱的。秋姐要送我,,我過意不去,沒等秋姐下班,就提前去了車站。臨行前,我留了個便條,還留下了五斤全國糧票。走出秋姐家門,一股漂泊孤寂的心緒湧上心頭,我竟這麼沒出息。
告別繁華的京城,登上北上的列車。這幾天的經歷,又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鄰坐是位中年婦女,個子不高,神色莊重,略帶憂鬱。對坐是位老大娘,是到北京看望兒子回錦州的,十分健談。她問我:“你小小年紀,到東北幹啥?”我說:“讀書。”她拍了一下大腿:“放著京城這麼好的地方,你到東北那旯旮讀啥呀?”我只好付之一笑。她又衝著中年婦女問:“你像是個幹部吧,是出差還是串門?”那中年婦女苦笑著說:“在北大荒農場勞動。”“那可是個凍死人的地方,你這身子骨,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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