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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王覬覦不該是自己的東西,別說有所損傷,即使喪命也無傷大雅。”

“林從安。”

龍聲震怒,又復平緩,字字鏗鏘:“七大王接受朝賀,是我命他去的。”

林業綏抬眼:“陛下為君,臣自不能僭越。”

李璋笑道:“七大王是我親子,你林從安就能僭越了?”

林業綏捻著指腹,語氣強硬:“陛下既成為君主,那身邊就只有臣。”

幾次辯論下來,李璋被堵至無話可說,只能另闢蹊徑:“你為何要選擇太子,他的德行還不足以治天下,性情實在是太像我。”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也終於願意承認這個兒子最似自己:“惟有兄長那樣的儲君才能坐穩這個天下,七大王雖然是有意仁愛,但若能為此假裝一生也未嘗不可。”

林業綏死守著不退讓半分,再次駁斥天子言論:“七大王此時能將賢王做到毫無破綻,皆因為還有陛下與東宮,但若有一日,再無人能遏制,又會如何。”

內心的慾望被壓太久,待重新放出來,便是洪水猛獸。

深知這一點的李璋突然憤怒:“那又如何?歷數過往君王,暴君只會引起亂民造反,王朝便不再只是衰敗,改朝換代如何來,便是如此來。”

林業綏斂眸,聲音仍波瀾不驚:“一切的源頭皆因陛下心中對東宮的偏見,陛下固執的認為太子必會成暴君,但東宮兩次動怒殺人皆為母,此為孝順,本朝綱常所容。而三大王永生不能治癒的腿傷為何而來,陛下心中很明白是誰動的手,太子情深,為弟報仇又有何不可,此乃兄友,陛下應該大喜。七大王雖然仁愛,但國都之中又有多少永遠不能見天日的冤苦。”

李璋撐案而起,將舍人所捧的文書盡數拂落在地:“那你好好看看太子所行罪惡,縱容東宮屬官霸佔百姓田地,私自為親母修建宗廟。河南道汝陽郡計程車族已經率先起事,其餘各地計程車族也都有所異動,這樣的儲君,你要我如何放心將天下交給他?是要再出一個周厲王還是秦二世!”

舍人惶恐跪地撿起文書,又膝行到男子面前。

林業綏伸手拿起文書,簡單閱看,而後劍眉擰起,確實是河南道各郡太守的文書,但為何尚書檯不曾收到,居然直接送到天子前面,何況既有叛亂,國都又豈會如此平靜。

究竟是誰在佈局。

無論如何,他此刻已處於被動之勢,壓下翻湧的情緒後,自若道:“東宮身為儲君,無天子之命,不敢出國都,如何去河南道做這些事情,即使是太子所為,效命於昭國鄭氏的御史臺會不彈劾?倘若真是如此,此乃御史臺的失職,更該嚴查御史一干人等。”

然這些言語,天子只會覺得盡是為東宮辯解之言。

本就瀕死的李璋更是覺得兒子、臣子都冀望他早死,在憤鬱之下,調動起全身力氣,將案上的青銅犀牛奮力扔過去,砸在男子肩上後,只聽見落地時的一聲悶響。

隨之爆發的是怒聲大吼,還有天子吐出來的血。

“好你個林從安,你到底是誰的臣!”

“我還沒死!”

連下三日的大雪終於停了。

而謝寶因跽在室內,神色並不輕鬆。

男子離家幾日,她剛從其隨侍童官口中得知他拜尚書令的訊息。

但尚書令數載不置,其職責權力已然被左右僕射分掌。

時至今日,已沒什麼實權。

這是貶黜。

天子還是要動東宮。

幽思遐想時,她目光被庭中雪色中的一抹黑吸引。

男子淋雪而來。

謝寶因撐案站起,先去拿沐巾,轉身就見他已在更衣。

她走過去,輕聲責怨:“為何不撐傘?”

林業綏解開革帶,在中單外重新穿上乾淨的直裾深衣,然後眉宇漸皺,他狐疑伸手去輕擰了下妻子的臉頰:“雪已經停了,還未睡醒?”

謝寶因這才恍然。

林業綏捉住女子皓腕朝几案走去,屈身跽坐在北面以後,稍一用力,便將人圈入他可控制的範圍內,緊著右手脅腰腋,把人提到自己腿上坐著。

謝寶因被迫摟著男子,手臂也繞其脖頸,落在他左肩:“我重。”

林業綏眉頭擰了下,似是怕被察覺,很快又恢復如常,緩垂下視線,掃到有孕的腹部以後,低笑著說了句“不重”。

然後,他幽深的長眸稍抬,望著女子,竟顯出一絲乞憐:“我已經是田野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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