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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廂房中睡覺,思索著將來。多年的怨恨已經解開,我和景湲是否還有到地府或轉生的資格?只是轉生之後,就會忘記前塵往事,我和他或許不再是兄弟,下一世對面不相識。從此什麼都不記得。我朦朧睡著,忽然感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湊近我的嘴邊,帶著一股奇特的,強大的力量。我猛地睜開眼,看見景湲拿著那枚景衛邑曾含在口中的玉片,要送到我嘴裡。我拍開他的受:&ldo;原來那少年說,我拿你當鼎爐,就是指這個。&rdo;玉片上有景湲的魂氣,他的身體已經變成全部的透明,他說:&ldo;哥,我做了這麼多年野鬼,魂魄殘缺,可能已無法投胎,地府不收我。哥吃下這個,我就能跟哥永遠在一起,本來我們兩個就應該是一個。&rdo;我大怒:&ldo;你做了鬼腦子還不清楚麼?你和我就是兩個,怎麼能變成一個?你讓我拿你做爐鼎,吞你你的魂氣,然後看著我親弟弟灰飛煙滅?&rdo;景湲看著我:&ldo;哥,就算到了地府,我們去投胎,今生記憶,也變成全無,如果哥不記得我,如果我不記得哥,我覺得和灰飛煙滅,也沒什麼區別。&rdo;我一拳砸在他頭上:&ldo;區別大了,就算你不記得我,我不記得你,他日或者還能相見,什麼都比沒有強。再說,你怎麼能斷定,你會不記得我,我會不記得你?&rdo;我奪過那枚玉片,摔成兩半,景湲的身體顫了一下,那些魂氣用處,他的身體又回覆了正常的模樣。我把那枚玉塞給他一片,我留下一片。&ldo;這玉是千年的靈玉,帶著它去地府,或者能留下一絲記憶,來日如果你我轉生,對的上這玉,就記得起你我兄弟的今生。&rdo;我和景湲還有那個孟姓少年後來都被鬼差收編,帶到了地府。孟姓少年的冤仇本來已經報了,但他還是存著一股不甘心之氣,才一直纏綿在人間,無法進地府。&ldo;但現在我相同了,太宗皇帝比我還倒黴,我還有啥想不通的!我要去投胎!有個新的美好人生!&rdo;我站在奈何橋頭,看見他豪邁地喝下一大碗孟婆湯,灑脫地對我和景湲揮手:&ldo;有緣來生見!&rdo;我也向他揮手:&ldo;來生再見。&rdo;&ldo;來生再見。&rdo;這話我又說了一遍,是和景湲說。那玉能否讓我記得今生,真的不好說。我把孟婆湯送到口邊。做人時,做鬼時,一樁樁事浮現到眼前。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一切皆空。執著也罷、怨恨也罷、眷戀也罷,一生一世,到頭來,原來都是空。那為何還要有生?我不明白。但我想要一個來生。我想看,來生,我是否還記得景湲。夫子和我說,再敢讓阿桂替我寫功課,他就罰我抄一百遍《論語》。我知道,肯定是慕芩告的密。不過大了我一歲,天天扮聽話討爹孃歡心,或者就和祖母說的那樣,上輩子我們是仇家。那麼肯定是我欠了他的錢。我懶得理他。所謂惺惺作態者,必是偽君子。像我這種視他不見的,才是真丈夫。今天兩位萬叔叔來作客,總算將我從夫子的魔抓中解救出來。我最喜歡小萬叔叔,他又和氣,又好看,身上很香,還總是送給我稀罕的玩意兒,慕芩陰陽怪氣地和爹說:&ldo;慕苓那麼喜歡小萬叔叔,爹你把他送給小萬叔叔當兒子算了。&rdo;小萬叔叔說:&ldo;那不好,萬苓這個名字,可沒有慕苓好聽。&rdo;大萬叔叔和小萬叔叔還帶著我到他們的船上玩。那船上什麼都有,比我家還好。侍女姐姐也比我家的漂亮多了。我問小萬叔叔,&ldo;有這麼多漂亮姐姐,為什麼你還沒有媳婦?&rdo;小萬叔叔說:&ldo;就是因為漂亮姐姐太多了,娶了一個,其它的都不能看也不能摸了。&rdo;說的很是。不過,小萬叔叔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的,他笑起來,可比那些侍女姐姐好看多了,我又覺得他說是在哄我玩了。小萬叔叔又帶我到甲板上去玩,旁邊的一艘船靠了岸,我看見那艘船的窗戶裡,有兩個人在說話。其中一個人,我覺得他很眼熟。小萬叔叔突然鬆開了我的手,轉身回船艙了,走的很急。我沒有走,繼續盯著那個很眼熟的人看,他好像感到了我在看他,也向我看來,他應該和小萬叔叔差不多大,看見他,我就想起水墨畫像中,那些衣袂飄飄的仙人,又好看,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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